虞照一噎,她難得思量一下,道:“你在與我說笑嗎?”
周最苦笑一聲,道:“草民哪裡敢啊。”
虞照深深看了他兩眼,不說話了。
*
三日後。
虞照從虞平房中出來,便有早已候着的婢女為她披上擋風的鬥篷。
如今已是深秋,夜裡的風涼飕飕的。
虞照裹緊鬥篷,擡頭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
大片烏雲壓頂,夜空呈現灰黑色交加,大團大團烏雲湧動着,好像下一秒就要掉下來,讓人瞧着十分壓抑。
一旁婢女浣兒輕聲道:“郡主,要變天了,還是趕緊回屋,别凍壞了身子。”
虞照“嗯”了一聲。
幾名婢女擁着虞照回屋了。
虞照進屋解下鬥篷,靠着暖爐坐着,驅了一身寒氣。
浣兒把一塊暖玉遞給虞照。虞照握着暖玉,聽她道:“上次郡主吩咐的已經完成,周最明日就去吏部赴任。”
虞照颔首,眼睛看着手裡的暖玉。浣兒又問:“那周最不過一個鄉野書生,郡主何必幫他?”
虞照微微側首,一縷頭發順着肩膀滑下,“他身世可憐,我比較善良吧。”
浣兒不再說話。
燭火籠罩着虞照半身,給她鍍上一層溫柔。虞照垂眸,眉眼盡掩在燈光下,她眼底清醒的近乎冷漠,溫柔不過是一片假象。
虞照原本懷疑周最是朝中一派的人,盡管從他的履曆上查不出端倪,但她還是疑慮重重,決定試探一下。
于是給了他兩個選擇。
隻要他心思不純,或是說想要一輩子富足,就會選擇留在郡主府,或是打探底細,或是為自己謀一條好出路。
可他偏偏選擇去那吃人的朝堂闖蕩。還是以吏部最低職位的錄事。
虞照輕輕眨了下眼,記起他用的那個借口。
如今朝中政局千變萬化,人人自危,也不知道他能活多久。
虞照歎口氣,對一旁婢女道:“明日抓點藥送去吏部給周最,不用遮掩,就說是我長甯郡主送的。”
*
秋去冬來,時間過得也是很快。
虞平在京城休整了一個月。雖說是休整,但也幾乎日日都在拜訪他人和被同僚官員拜訪,很少有休息的時候。偶爾空閑,虞平也不回将軍府,他嫌将軍府地段不好,地方還小,一般都住在郡主府。
虞照在府中專門建了個清樂閣侍養父親。
這天虞照照常來給父親請安,卻被父親攔住,屏退其餘人,他招手,讓虞照近前來。
虞照聽話地走上前:“父親。”
虞平看着她,她今日穿了一身白色長裙,外套桃粉色褙子,面上泛粉,姿容絕絕。虞平歎了口氣,伸手指了指案上匣子,示意她打開。
虞照一愣,虞平卻不再看她。虞照隻好上前,伸出手打開匣子。
這匣子為金絲楠木所制,雕刻精美,“啪嗒”一聲,虞照掀起蓋子。
裡面是一卷明晃晃的黃色卷軸。
虞照眼睛微微睜大,看向虞平,語氣中有些慌亂:“父親?”
虞平道:“聖旨。打開瞧瞧。”
虞照深吸一口氣,修長手指拿出聖旨,打開。
她一目十行的看完,屏住了呼吸。
接着輕輕把聖旨合上,安穩的放回匣子裡。
虞平歎口氣,“……他這個老狐狸。”
虞照隻說了五個字:“父親,你看呢?”
聖旨上舍去誇虞照的一堆華藻詞語,就一個意思,要給虞照安排一門親事,對方是當今聖上第二子。
說白了,就是虞平功高震主,聖上怕了。
平常百姓害怕什麼,頂多避開就行了。皇帝可不一樣,作為一國之君,他避無可避,就隻能選擇他最擅長的制衡之術。
虞平打仗十仗勝九仗,被譽為當代常勝将軍。可如果一個人老是成功,那就必然會有人看不慣。
姜恒就是其中一位。他是文人,寫的一手好文章,言辭激烈,曾經就因為虞平好色寫文抨擊過。
哦忘了說,虞平好戰能戰,不止在沙場上,還在紅羅帳裡。虞平好色是出了名的。
當時看到這篇文章,虞平大怒,他想着自己為國家拼死拼活,好個色怎麼了,于是去找皇帝理論。皇上先是說愛卿别急朕會處理,把姜恒大力批評了一番。卻在虞平離開京城,奔赴前線的時候,轉首把姜恒提拔為吏部尚書。
虞平不敢找皇帝算賬,但自此虞平就和姜恒的梁子結下了。
而姜恒有一女兒入宮為妃,誕下一位龍子。
正是二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