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明了不想同夏林多說廢話。
夏林在笑着目送馮曹烏涼轉身後,假笑的面目瞬間猙獰,心下憤恨。
裝什麼裝啊,不就攀上個好主子,等着瞧吧……
下一瞬,夏林猙獰的面目又被滿臉的笑意覆蓋,轉身安排衆人入座。
觥籌交錯,起坐喧嘩,衆人圍着飯桌歌舞狂歡,進行着生死存亡前最後的放肆。
傍晚,幽靜的府邸依舊存留着肆意後的痕迹。灑掃的仆從反複打掃着庭院,不知過去了多久,人影漸少,偌大的夏府,一片寂靜。
馮曹醉了酒,早早便在房内歇下了,昏暗的燭火輕輕搖曳,燭光伴着月輝打在馮曹臉上,窗外,是染得血紅的黑夜。
就在這寂寥黑夜,半夢半醒間,馮曹忽覺身體一陣撕扯,好似有什麼要破體而出。
他猛的驚醒,迅速憑着本能封住自身大穴。可,身體的異樣依舊在持續,法力開始消散,瞳孔開始充血,口鼻在不知不覺中流出了血液。
同時,随着法力與血液的流失,馮曹的神智也漸漸變得恍惚。突然,撕拉一聲,他竟将自己的半條手臂劃開,試圖以此保持清醒。
隻見他強撐着運轉法力,強行壓制着毒素,待體内毒素好不容易得到緩解後,他第一時間撐着身體踉跄着出了門,試圖尋找襄琅。
這邊,襄琅晚飯過後不久,便被荊夫人尋了個理由帶去了桂花巷。
“阿琅,荊姨很少離開泉城,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天好不容易來了趟西湘鎮,你就陪荊姨去瞧瞧吧。”荊夫人挽過襄琅,柔聲說道。
身後,烏黑一片的小巷在泛紅的夜空下格外滲人。
襄琅無奈,“好的,荊姨,您就算不說,我也會陪您的。”
荊夫人眉眼微彎,高興道:“那便謝過阿琅了。”
襄琅笑着,道:“荊姨,我們還是要快點才行,太晚了外頭不安全。”
荊夫人道:“沒事的,阿琅你不用太擔心,這裡很安全,而且,馮曹他們功夫好,有點什麼動靜都能及時趕過來。”
襄琅搖頭,道:“雖說如此,但還是盡量不要麻煩他們了,這一路他們也夠累了。”
荊夫人無奈,隻得應道:“說的也是,是該讓他們好好休息一下。”
兩人并肩走在小徑上,一時無言。
恍惚間,好像回到了那時,年幼的襄琅被荊夫人牽着手,身旁,則是跟随着班以。
三人一起向前走去,暖色的夕陽映在身上,格外溫暖。
“荊姨,我們好久沒有這樣一起走過了。”
襄琅忽的開口,不知為何,此時他竟莫名的想起了從前。
荊夫人回以一笑,“是啊,自前些年我回了泉城後,就再也沒有和你一起散過步了。”
襄琅垂眸,道:“那時,我每每同先生一起,都想着您什麼時候能回來。”
荊夫人依舊容顔溫和,接話道:“都過去了,人得向前看。”
襄琅不語,默然良久,才道:“荊姨,先生這一生,真的很累,您不要怪他,好嗎?”
荊夫人笑容一僵,“傻孩子,說什麼怪不怪呢,有些事是注定的,改變不了啊。”
襄琅不語,目中,卻是不禁染上一絲水霧。
若是此去他能赢,往後,便将荊姨接去鏡都吧,生前不得相守,死後總該共眠。
小徑迂回盤旋,很快,眼前便出現了一扇做工精巧的門,門上镂空雕刻的花紋無一不彰顯了主人的用心。其上,朱紅色的牌匾配上金黃色的字體,在這深夜格外顯眼。
荊夫人見狀,目光微顫,口中喃喃:“是這裡嗎?”
襄琅散去目中水霧,重拾笑意,看着牌匾上的“長樂院”,點了點頭,“就是這兒,荊姨,快進去吧。”
荊夫人得到肯定,雙目一亮,卻在推門的時候又猶豫了。
“你說,我從你二舅手裡要了這小院,是不是不太好啊,我做錯了嗎?”
荊夫人淡了笑意,眼中,染上一層異樣的茫然。
襄琅有些疑惑,看向荊夫人道:“荊姨,你想什麼呢?反正這院子我二舅也用不上,恰好您喜歡,給了您也沒什麼。要是您心裡實在過意不去,大不了我回頭給他們點補償,算是買賣。”
襄琅看着荊夫人,目中滿是認真,仿佛隻要荊夫人點頭,他就能掏空家底為荊夫人換來這一座庭院。
聽聞此言,荊夫人似是放下了心,褪去了眼中異樣,片刻,又問:“那你覺得,我配的上‘長樂’二字嗎?”
嘩的一下,凄寒的夜風拂過,驚動周遭飛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