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裴暮野怎麼樣？”禾今把手頭上的書一本一本整理幹淨後，又重新塞回了書櫃裡。
禾朝看了一眼排列得整整齊齊的書，習慣性地手心發癢，就想拿本書出來撓一撓。
隻是手剛伸出去，禾今就像是提前預判到禾朝的動作，迅速用她剛整理到一半的書，敲了一下禾朝的手背：“都多大人了，還喜歡搞破壞。”
禾朝猛地抽回自己的手，死死護在胸口，一副被打疼了的不滿模樣。
禾今搖頭，從手中的書随意挑了一本扔給她：“算了，你還沒回答我。”
禾朝一時之間，很難回答這個問題。
她接過書丢着玩，眼神遊離：“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禾今蹙眉。
禾朝根本無法界定，如今她和裴暮野的關系，究竟是好是壞。
“不太好，也壞不到哪去。”
白日裡兩個人工作都忙，中午偶爾一塊下班，大多也都是各吃各的。
等到好不容易能坐在一張餐桌上，卻又莫名其妙地整理起，每個項目不同的設計方案。
也不知道是誰先開的頭，但最後通常都由禾朝來收尾。
讨論完，吃好飯，又各奔工位。
不像夫妻，倒像是純純的夥食搭子。
這情況一直持續到了晚上。
裴暮野倒是天天會等她下班一起回家，可每回等她洗漱完上了床，又說白天有工作還沒處理完，于是立馬抱着電腦就趕去了書房。
那速度快得，像是身後在猛鬼在追。
一天下來，他們沒有真正聊過一句話，更别提夫妻間該有的親密接觸。
禾朝隻結過這麼一次婚，她不知道别人的婚姻是什麼樣子，但總歸不會是他們現在這個樣子。
畢竟…
要說好，這也不過是段沒有交流也不夠交心的婚姻，要說不好，禾朝自己都說不上來到底哪裡差，又為什麼差。
禾朝一直沒說話，禾今也不清楚她到底發生了什麼，隻能歎氣：“不知道就算了。”
禾今沒再出聲，禾朝也不主動說話，周圍的空氣便瞬間變得沉寂。
禾家難得清靜。
禾父禾母不知道從哪得到的消息，聽說禾朝公婆出去旅遊，便興沖沖地叫禾今定了同一天同一班的機票，說要和親家培養感情。
“也不知道爸媽他們培養得怎麼樣了。”
“你真覺得咱爸是去幹那事的？”禾今停下手上的動作望向禾朝，滿臉寫着不理解三個字。
“大概？”禾朝無所謂地聳肩道。
其實禾朝也知道，比起培養感情，禾父大概率更多地是想要趁着這個機會，借着她的名義，跟她的公公提點生意上的要求。
她隻是不怎麼想承認，她對于禾家确實還有些作用的這件事。
一想到這些，她就會開始内耗自己。
如果有一天，她和禾今對禾家都不再起到任何助力，那她們的結局又會如何？
禾朝把手上的書一頁一頁鋪平，扔回給禾今，猶豫道：“姐，你…覺得裴暮野這個人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禾今猛然被問到這個問題，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禾朝神色更加不安：“你會喜歡他這種類型嗎？”
“不對勁…你問這個問題幹什麼？”禾今聽懂了她的問題，但始終沒有明白這個問題存在的意義。
“就是問問嘛。”
禾今奇怪地看了禾朝一眼：“談不上喜歡或不喜歡，但我以前倒是經常放狗咬他。”
“為什麼？”
禾朝還是頭一回聽說，禾今同裴暮野還有這樣一段過往。
她根本無法想象當時的場景，會是怎樣的轟烈。
這回輪到禾今有些驚訝：“他沒跟你說？”
禾朝努力回想了許久，也沒有裴暮野提過這些的記憶，心中難免郁郁：“沒有。”
禾今沒回答她，反而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轉而問道：“你還記得那條黑狗嗎？”
禾今的話，讓禾朝的大腦裡，瞬間湧入許多回憶。
禾家有很多規矩，不允許晚回家，不允許吃垃圾食品，不允許養動物。
禾朝最初也沒想過要違反規則。
可她剛上小學的時候，在學校門口的文具店，看中了一條黑背狗。
或許是因為流浪了很久，看上去髒兮兮的，身上那大大小小的傷口，讓人觸目驚心。
禾朝心軟，将狗帶回家偷偷地藏在自己的卧室裡養着。
剛帶回來的那半個月，大狗每天都在窩裡養傷，沒有力氣叫，自然也不會多鬧騰。
禾朝從不帶狗出門，也不讓人進出她房間，便在那段時間裡，硬生生地将這件事瞞了過去。
可再深的傷口，也總有恢複的一天。傷口好的那一天，也就意味着離分别不遠。
隻是想起過去禾朝總會覺得，那樣的分開，稍微慘烈了些。
禾朝長大後，已經很少再想起過去的事。不是不願意，而是不敢。
那讓禾朝意識到，她根本沒辦法為任何生命負責。
包括她自己。
“記得。”禾朝點頭，心裡想何止記得。
大概一輩子都忘不掉了。
禾今得到她的回答，又暗自思考了一會兒：“算了。”
“為什麼？”禾朝是真得驚訝。
從小到大，禾今會把自己發生的任何事都告訴她。這還是她第一次，不願意跟禾朝分享自己的秘密。
“想知道就自己問你老公去，我可不喜歡在背後議論人。”
禾朝沒再接話。
她腦子裡認為禾今的話是對的，但心裡總歸還是不大舒服。
“你真不打算告訴他？”
“什麼？”禾朝還沒從悶悶不樂的情緒中抽離，腦袋轉了半天才反應過來禾今在問什麼。
“啧…跟我還打馬虎眼？”
禾朝不太想說，禾今靠在門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她便隻能硬着頭皮道：“我沒想好。”
禾朝其實也沒想過要隐藏什麼。
她已經明确自己的心意，隻是不确定對方想什麼才不敢說。
“那行吧”，禾今不知道這其中的彎繞，但隻希望禾朝不要受傷，“不管說不說，阿朝你要記得，我永遠都站在你這邊。”
禾朝腦袋立刻活絡了起來：“姐，那你告訴我呗，你和裴暮野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