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了,走吧…”
禾朝陪禾今吃完晚飯過後,才動身趕回裴家。
回去前她特意看了眼挂鐘,将估算好的到家時間,發給裴暮野後,才慢悠悠地往外走。
裴家離得近,時間也還早。
禾朝沒有迫切回去的渴望,于是,她便在家門口的巷子裡,來回走了幾圈。
走着走着,就低頭發起呆來。
被灰色石磚砌滿的地上,鋪滿了零零散散的碎石。人踩上去有些硌腳,但不至于受傷。
那微不可察的痛感,讓她能短暫保持片刻的清醒。
恰巧四下無人。
禾朝便像着了魔似得,在原地踩了很久的石子,才終于決定回家。
隻是她沒想到,自己剛邁出一隻腳,便聽到身後急促的呼吸聲。
禾朝站在原地不敢動。
見她不動,後面的人也跟着停止了動作。
禾朝艱難地克服恐懼後,閉着眼想要大喊,卻被身後的人捂住了嘴。
那剛鼓足的勇氣,又回到因為恐懼而變得幹澀的喉嚨裡,吞咽不得。
禾朝忍不住想哭。
她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要欺騙裴暮野,為什麼要說自己還不想回家。
她明明每一刻都比現在這一秒,更想回到他身邊。
就在禾朝放棄掙紮的念頭,身後那人突地開了口。
“别怕,是我。”
裴暮江的聲音傳入禾朝的耳朵裡,将她心中積攢已久的恐懼,通通激化成了壓抑的怒氣。
她的大腦短暫被情緒支配,憤然地轉過身,順勢甩了對方一巴掌。
禾朝手心不斷發疼發熱,身體卻在打着寒顫:“裴暮江,有病及時治。”
逼仄的巷子裡,靜谧幽暗。有微弱的電流聲,穿過沉悶的空氣,傳入耳朵裡。
小道兩旁的燈,像是被此刻凝重的氣氛傳染,光源逐漸變弱,一閃一閃地,像是禾朝此刻瘋狂短路卡幀的腦袋。
她眼看着裴暮江的臉,在不斷快速轉換的燈光下,變得愈加可怖。
“我隻是想和你單獨相處一會,哪怕一秒也好。”裴暮江死死地盯着禾朝,眼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難過。
但禾朝還是看見了。
可那又如何?
“沒有必要。”沒有難堪,也不是報複。
禾朝是真覺得,沒有必要。
發生過的事已成定局,錯過的感情也一樣。
“就到這裡吧,算我求你。”禾朝希望他們不要再繼續沒有結果地糾纏下去。
人不應該被困在回憶。
面對自己,才是對犯過的錯,最好的道歉方式。
“朝朝,我…”裴暮江的嘴巴不斷開合,卻欲言又止。
禾朝不想聽,也沒心思再聽。她别過頭,滿腦子想着如何離開。
可裴暮江明顯還想再說什麼,就被聞聲而來的裴暮野無情打斷:“你們在幹什麼?”
隻見裴暮野氣勢洶洶地走到禾朝身邊,面色鐵青。
禾朝還是頭一回,看見裴暮野生氣的樣子,不禁有些瑟縮:“你怎麼來了?”
裴暮野朝着禾朝,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禾朝莫名有些委屈。
明明她沒做錯什麼,但裴暮野的表情就像是在責怪她,背着他幹了什麼見不得光的事。
禾朝想想就生氣,扭頭不想看他,裴暮野就立刻認了慫。
“看你到了時間還沒回來,所以擔心你。”他心虛地轉動着眼珠子,含糊道。
那沒脾氣的樣子,像一隻經受過風吹雨淋,回頭對着主人搖尾乞憐的小狗。
禾朝沒忍住,笑出了聲。
裴暮野看她笑,心裡才松了口氣:“沒事就好。”
禾朝也沒接話,笑着看向他,眼睛裡亮晶晶地,配上忽明忽暗的燈光,竟讓人莫名察覺出一些依戀的意味。
裴暮野看着禾朝,詫異過後是難言的欣喜。
兩個人就這樣靜默地隔着月光對望,暧昧便旁若無人地悄然滋生。
被晾在一旁的裴暮江,見他們完全忽視了自己的存在,不由得來了氣。
“作為一個好丈夫,不應該限制妻子的人身自由。”裴暮江把頭揚得高高的,神色語氣裡滿含十足的挑釁意味。
久違的親近被人強制阻隔,裴暮野的臉色更是臭得吓人。
“哥,你沒有資格說這句話。别忘了,我和朝朝已經結婚了。”
“那又怎麼樣?結了婚,也能離。”裴暮江挑眉,不以為然地說道。
這番話,不僅成功惹怒了裴暮野,也讓禾朝徹底寒了心。
“裴暮江,你别太過分。”
禾朝忍不住想,哪怕是她和裴暮江認識那麼多年,或許她也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看清過,他的這個人。
和這張讓人厭惡的嘴臉。
“朝朝,我就是想告訴你,他這樣自私的男人,不适合你。跟我在一起,你才會幸福。”
裴暮江那副冠冕堂皇的深情模樣,讓禾朝都不禁作嘔。更别提正在摩拳擦掌着的裴暮野。
禾朝怕他沖動行事隻會受傷,便攥緊了他的手腕,努力限制他的行動。
“裴大哥?”
就在禾朝感覺到自己快要控制不住裴暮野的憤怒,她的身後突然傳來聲音。
裴暮江站在禾朝對面,自然比他們都能先看到那個人的臉。
禾朝清楚看見裴暮江愣了一秒後,神色猛然變得奇怪。
就像是,在等着看一場好戲。
下一秒,禾朝就明顯感覺到,裴暮野的身體頓時僵了一瞬。
于是心裡隐隐不安。
仿佛是為了證明她的不安。
禾朝回頭看向那人的眼裡,好像根本看不見自己,隻是直直地盯着裴暮野的背影。
“小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