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父禾母是今天下午的車票到家,禾朝和禾今約好了,要帶上裴暮野一起吃頓家宴,彌補她因為工作,沒能參加婚禮的遺憾。
隻是...
對于禾朝來說,家宴是次要的,要替禾今出一口氣,才是最重要的。
“也别太緊張。我還是那句話,想做就做想說就說”,裴暮野見禾朝終于肯理會自己,神色雀躍,“别忘了,你還有我。”
禾朝斜了一眼裴暮野,鼓嘴:“說得好聽。”
裴暮野笑而不語,眸裡的蜜意都快要溢出。
兩個人到的時候,禾父禾母已經都回到了家。
見到禾朝來,禾母那原本對着禾今的殷勤神色突地大變。
禾朝聽着禾母朝着自己陰陽怪氣地抱怨:“這大雨天出行不方便就算了,到地兒也沒個人來接。要我說,這女兒啊都是白養。”
這些話她聽得耳朵都生繭,一旁的裴暮野對此似乎也見怪不怪,至少表面上沒再失态,平淡的語氣透着嘲諷:“禾太太,像你這樣,生了兒子也隻能是個白眼狼。”
禾朝沒忍住撲哧笑出了聲。
于是禾母心頭那股無名火,瞬時漲得更高。
禾父在場面鬧得更僵前及時出面,硬生生拽着滿臉不情願地禾母進到屋内,強制性地打消掉她想要回擊的想法。
禾今和禾朝見狀對視一笑。
到了晚飯的時間,禾朝一坐下,便急不可耐地質問道:“今天我來不止是為了吃飯,也是想問一下爸。不知道爸有沒有認真了解過,你給禾今介紹的聯姻對象。”
“流言而已,又不是真的。再說了,我見過行止,人除了腿腳不太方便之外,也是一表人材年少有為,嫁給他有什麼不好?”
禾朝聽見禾父不僅早就得知周行止的消息,嘴上還叫的那麼親密,臉色倏爾一變:“爸,你從小不喜歡我,你對我怎麼樣我都可以無所謂。那禾今呢?你就一點都不顧她的想法嗎?”
禾父的臉色變得陰沉:“好了,别再說了。聯姻的事已經是闆上釘釘,不可能取消。”
禾朝也來了氣:“我不同意。”
“禾朝”,禾父輕聲嗤笑,“誰說不同意都沒用,尤其是你更沒資格。”
眼見着禾朝被禾父噎得啞口無言,禾今淡然開口:“那如果我本人都反對呢?”
禾今的突然變化,讓禾父有些慌張:“小今,你不要聽禾朝的慫恿,她就是嫉妒我們偏心你。”
盡管禾朝對父母的漠視打壓早已習慣,可當禾父一臉坦然地說出偏心兩個字時,她還是覺察出一陣刺痛。
禾今看了一眼逐漸失去鬥志的禾朝,繃緊着的臉上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怒火:“我沒有。”
禾父憤慨道:“哪裡沒有?當初明明答應得好好的,要不是聽信禾朝的鬼話,你怎麼會突然反悔?”
“所以我連自己的結婚對象,都沒法選擇對嗎?”
“禾今,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我禾家的女兒,沒有我你會有現在的身份和地位嗎?”禾父的語氣半帶威脅。
禾今向來吃軟不吃硬,反問的眼神更加鋒利:“是我逼你們生下我的嗎?”
禾父還是第一次感受到禾今的反抗,氣得一張臉通紅,遲遲說不出話來,禾母便理直氣壯地站了出來,指責道:“你...禾今,你怎麼說話的,快點跟你爸爸道歉。”
“難道我說的不對嗎?”禾今轉頭看向禾母,心裡不止在為自己難過,“媽,你口口聲聲說禾朝不孝順,那像你們這種隻會賣女求榮的父母,就算合格了嗎?”
禾母無話可說,轉頭看了一眼禾朝,那些找不到出路的暴躁情緒,像是突然找到了絕妙的宣洩口:“我就知道禾朝留着是個禍害,當初如果我不要她,你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禾朝的臉色愈發蒼白,禾今見狀便親自将她和裴暮野送了出去。
她看着禾朝歎了口氣:“你們走吧,剩下的我來就行。”
“走什麼走,我還沒說完呢,小今啊,你不要聽你妹妹亂說,爸媽難道還會害你不成?我看她就是嫉妒你優秀,見不得你好。”
禾母後面說的話,禾朝都沒有再聽。
她順着禾今的意思離開了禾家,身後的叫罵聲就離得越來越遠。
可明明已經逃離,禾朝卻仍舊覺得無法呼吸。
像很多年前一樣,她再一次清楚地意識到,她沒有辦法幫到禾今,也沒有能力拯救自己。
“禾朝,看着我”,裴暮野像是洞悉了她所有的想法,低啞的嗓音莫名輕柔,“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禾朝緊盯着他的臉,再度恢複平靜:“裴暮野,夫妻之間不該有秘密,我知道你不想說有你的原因,但我還是想問你,你不告訴我辭職的事,是因為不想我幹涉你,還是說...你根本就沒有真正把我當作家人來看。”
禾朝不是一個直率的人。
長期生活在禾家那樣的環境裡,讓她根本沒辦法對别人做到全然地坦誠。
但這一刻,她也想為自己勇敢一次。
裴暮野垂眼,猶豫片刻後開了口:“我隻是害怕。”
禾朝難免會疑惑,畢竟她不知道裴暮野在想什麼,也不懂他到底害怕什麼。
而到最後,裴暮野也沒有解釋懼怕的緣由,他隻是目不轉睛地盯着身前的人。
朦胧的夜色摻雜着柔和的月光,在他的周圍不斷暈染散開。
“禾朝,我喜歡你。”
不是朋友的喜歡,也不單單隻是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