鴉默雀靜的客廳裡,三個人坐在沙發上神色各異。
裴暮野背挺得筆直望向前方,眼底毫無波瀾。
而禾朝看着坐在自己正對面的人,穿着一身萌犬玩偶裝,大到顯得有些滑稽的動物頭套,遮住了整張臉,隻依稀露出一點模糊的眉眼。
即便如此,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眼前的人是誰。
果不其然——
下一刻孟可一便顫顫悠悠地摘下頭套,眼神左右遊移着,宛若做賊心虛的模樣:“我這可是看在你早上主動給我打電話的份上才來的。”
裴暮野頓時臉色大變,眉毛擰成了一股繩。禾朝瞬間意會到他的心思,不免有些想笑。
唯獨孟可一摸不着頭腦,神色莫名變得委屈:“你們這...什麼表情啊?”
“沒什麼”,禾朝見她臉色不舒服,才稍微收斂一些,“你人來就來了,為什麼還要穿成這樣?”
“這不是你說的”,孟可一的聲音越來越小,“誰先說話誰是狗。”
禾朝忍俊不住啞然大笑。
“不是...那人又不能真的變成狗!你再這樣我走了。”孟可一惱羞成怒。
走?
禾朝收起笑意,突地想起孟可一這麼晚來,估計也沒打算要回去,隻能小心翼翼地看向裴暮野眨了眨眼。
裴暮野對她的暗示心領神會,臉色更沉了些,語氣裡滿是無可奈何:“看來我今天也是睡沙發的命了。”
察覺到他在妥協,禾朝有些抱歉。
孟可一裝作沒看見兩人交換的眼神,一臉坦然地把禾朝拉起來。
她帶着人往卧室的方向邊走,嘴裡還邊念叨着:“你家這門怎麼突然換成人臉識别了,我看旁邊還加了好幾把防盜鎖。沒必要吧,你這裡治安不是挺好的嗎?”
禾朝皺着的臉一言難盡,不知道該怎麼說,最後隻能吐出來四個字。
“家賊難防。”
孟可一聽不懂她話裡的意思,望向她的眼裡充滿了疑惑和不解。
禾朝想了片刻,還是沒作出任何解釋,扯着人進到屋裡。
裴暮野躺在沙發上,眼睛眨得飛快,心裡懊悔不已。
他頭一回如此認同孟可一的意見。
這門...還不如不裝。
卧室裡。
兩個人躺在床上,面對面地側卧着。
禾朝垂眸思前想後,還是猶豫問道:"那你...打算怎麼做?"
喜歡的人短暫放不下,再繼續又難免會有芥蒂。
仿佛雲開霧釋,孟可一松了口氣:“就這樣吧,反正也沒在一起。”
感情的事旁人很難插手,禾朝便不打算再勸什麼:“你想好了就行。”
“不說我了”,孟可一猛地深呼吸,狀似坦然地轉移話題,“你怎麼樣?我看你和裴暮野相處得...還挺像那麼回事兒。”
“能怎麼樣”,想起某個人,禾朝的臉悄悄染上些紅意,輕聲嗫嚅,“還不就這樣。”
孟可一微微斜着眼,戲谑般地連聲啧啧。
禾朝面上臊得不行,心裡卻直打鼓。
她思考良久,還是把這些天發生的事講給了孟可一聽,提及告白時,情緒隐約低緩。
“我就知道,他一直喜歡你。”孟可一微張着嘴,好似恍然大悟。
“怎麼可能。”禾朝近乎呢喃地反駁,絲毫沒有底氣。
“怎麼不可能”,孟可一霍地坐起來,一副要與禾朝據理力争的模樣,“你想想高中的時候,你有看過他和哪個女生走得特别近嗎?成天不是刷題,就是圍着你轉,那不是喜歡是什麼?
“可那天...是我親耳聽到的。”禾朝的臉色愈發黯淡。
孟可一回憶起過去發生的事,神色也變得猶疑起來:“那件事...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說。”
禾朝緘口不言,彼此陷入冗長的沉默。
“不過禾朝”,孟可一長籲短歎一陣,再度挨着禾朝身旁躺下,“你們在一起這麼久,他喜不喜歡你,你真的一點都沒有感覺嗎?”
沒有感覺嗎?禾朝神情恍惚。
或許是出于對自己的好奇,又或者是因為其他莫名的原因,禾朝把孟可一的話放在心裡不斷剖析,也沒得出什麼結論。
孟可一大病初愈,精神狀态不佳,還沒等到禾朝的回答,睡意先湧了上來。
禾朝想不出答案,懊惱地望向身旁時,孟可一的眼皮耷拉着恹恹欲睡。
算了。
她閉上眼。
*
難得的休息日,禾朝前所未有地醒得比平時上班還要早。
她照慣例看了一眼時鐘,轉頭叫醒還在熟睡中的孟可一,先行洗漱完從房間裡出來,恰好趕上裴暮野剛做完早餐。
這個時間點能見到禾朝,裴暮野免不了心生詫異:“晚上沒睡好?”
禾朝揉着脖子慢慢靠近,整個人都湊上前去,聞了聞他端在手裡的早餐。
濃郁的香味撲鼻而來,蕩滌不時被陰雨沉澱的心緒。
“沒有啊。”禾朝傻樂。
裴暮野顯然不信:“那怎麼今天這麼早起來?”
禾朝沒作聲,她接過裴暮野手上的碗,在他旁邊的位置坐了下來。
飯吃到一半,孟可一才從房裡出來,邊瘋嗅着空氣邊驚呼:“誰的手藝這麼好,都要趕上我家請的廚子了。”
眼見裴暮野的眉頭快要皺成一團,禾朝的語氣都充滿愉悅:“喜歡你就多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