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純白色的連體運動衫，配上那張看上去就無比清秀姣好的面龐，顯得整個人更像是一朵無暇的雲，幹淨而柔軟。

“我來晚了，不好意思。”

“不，來得正好，”裴暮野将人還算溫柔地拉到自己身邊，“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女朋友—謝舒禾。”

話音剛落，原本鴉雀無聲的屋子裡，瞬間又再度變得鬧哄哄地。

禾朝死盯着裴暮野旁若無人地，帶着女友到處跟人炫耀的得意樣子，心裡某個地方藏着的大大小小的缺口再一次潰不成軍。

周圍的人似乎看懂了禾朝略顯受傷的眼神，隔着圓桌面面相觑。

“今天可真是個好日子。”

“可不是嘛，這什麼事都被咱們趕上了。”

八卦永遠是拉近人們親密關系的最快的方式。

亦如現在——

人群中讨論裴暮野和禾朝那點事兒的人不少，畢竟兩個人都算得上是新生裡赫赫有名的人物。

裴暮野那張明眸皓齒的臉上眉眼如畫，剛入學不久就成了學校論壇裡白月光投票的第一名。

巧合的是，那個同樣因明媚張揚的漂亮而緊随其後的第二名，就是此刻正好也在現場的禾朝。

巧得像是被人故意安排好的。

“這下子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心碎了。”

“你說得對，我剛好就是其中一個。”

禾朝聽着耳邊不斷有人傳來的調侃聲，腦子裡一片混亂。

由于裴暮江和謝舒禾的意外到來，聚會結束得并不愉快，禾朝渾渾噩噩地被裴暮江帶離了現場。

她聽到他好像在說什麼，卻提不起任何興趣回應。

回到學校，她關掉手機，一個人待在宿舍裡休息了整整一天，連飯都是草草應付上幾口。

同住的室友看出來禾朝明顯不大開心，但她一直沉默，她們也不好意思追問，除了給她送飯領作業，便約定好給她留下個人空間。

直到夜晚悄無聲息地降臨，靜默的宿舍裡回蕩着連綿不絕的呼吸聲，在無端變得潮濕的空氣裡，一點點浸潤逐漸酸軟的心髒。

禾朝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着的，再醒來時心情已然好了許多。

她又變得和之前一樣，每天照舊上課下課，剩下的空檔被比賽塞得滿滿當當。孟可一和方俏輪流來找她，又都被她自己勸了回去。

繁重的課業裡，禾朝壓根沒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事。

等她發現自己再也沒有在學校遇到過，任何與裴暮野相關聯的人，才漸漸意識到連她自己都快要與他無關。

*

又是一次難熬的早八課，四個人并排聊着這幾天校園裡廣泛傳播的各種小道消息。

剛講至興起時，禾朝一扭頭便看到了裴暮野，正迎面朝她走來。

自從上了大學之後，她很少再向别人提起裴暮野，周圍的人對他們倆的關系，都不太了解，但與她走得近的舍友，還是敏銳地察覺到她遇到人時，看起來不夠自然的表情。

禾朝看着離自己更近的舍友，向其他人使了個眼色，便自覺走到一旁的角落，留下她低頭盯着某人近在咫尺的影子，記起來上次離他那麼近好像還在高中。

她瞞着他填好志願，他問她為什麼。

同樣蒼白如紙的面色。

那眼中流露的熠熠火光，是比過去任何時刻，都要更加迫切地渴望得到一個答案。

“為什麼不回信息？”他像是跑了很久，急促的喘息聲讓他的呼吸，仿佛都變得沉重起來。

“不想回還需要理由？”禾朝攥緊拳頭，盡量讓自己顯得鎮靜。

“朝朝，我們還是朋...”

禾朝聽着他比以往都要刺耳的聲音，臉色唰地冷了下來：“我要去上課了。”

“好，”裴暮野有過片刻愣怔，艱難啟齒，“再見。”

于是禾朝心裡堵着的那口氣，逐漸轉化成無法解開的郁結：“再見。”

*

說了再見，禾朝和裴暮野便真的很少會再見面。

他們并沒有決裂，偶爾甚至還會關心對方，隻是他們身邊都有了新的人，比從前的他們更加親密。

久而久之，禾朝開始覺得自己對裴暮野的那點心思，隻不過是被時間誤判的情感。

她應該喜歡裴暮江。

所以學着為他開心，為他難過。

過去的記憶随着那段仿佛被停滞的歲月，一點點倒退再複返。

禾朝看着眼前這張臉與自己記憶中相差無幾，無非是氣質變得更加成熟，面對人的時候也不會像從前那樣小心翼翼。

“禾小姐？你怎麼了？”見她似乎正在愣神，身旁的人不明所以。

禾朝被突然的聲音喚醒，理智慢慢回籠：“沒事。”

對方沒有繼續追問，隻是眼神在她和對面的女人來回流轉，“你們這是...認識啊？”

禾朝回頭看了一眼，裴暮野整個人都顯得無比僵硬，複雜的眼神直勾勾地望向前方。

“嗯，”她轉過頭，熟悉的身影還在慢慢靠近，“好久不見，謝舒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