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塌了。
因為一場車禍,她眼睛瞎了,看不見了。
“——可是醫生,我叫殷雪,不是蘇悅。”
穿着病号服的女生雙目無神,她茫然地更正着别人對她的稱呼。
“殷雪?”醫生詫異地反問。
殷雪下意識點頭,劇烈的眩暈感傳來,她暗自握拳,強忍住不适的表情。
現在不是矯情的時候,再難受也得忍着,她很害怕。
失去了最重要的視覺,她連自己在哪都不确定,更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麼做。現在她唯一能做的,隻有屏住呼吸等待,豎起耳朵,聽周圍的一切動靜。
比如,筆在紙面上滑動時沙沙作響,醫生在寫字。
極輕的腳步聲突然出現,另一個人進來了。微冷清冽的風迎面而來,猶如實質,殷雪下意識躲避,往後一仰,屏住呼吸。
來人并沒有碰到她。
他停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壓低聲音開口:“醫生,蘇悅她……”
殷雪本能皺眉。
又是蘇悅。她說過了,她叫殷雪。
這個陌生男人又是誰?
醫生轉頭看向:“你是病人家屬對吧?”
殷雪愕然,竟然不合時宜地産生了一絲荒謬之感。
她常年獨居,遠離老家,哪來的家屬?再說,跟她血緣相連的也就一個親爹了,不過她爹來不了,他在坐牢呢!
醫生專心跟病人家屬對話:“……之前你看過片子,腦外傷,淤血壓迫了視神經。現在看來,她的記憶也有障礙……”
殷雪豎着耳朵,聽到這兒再也聽不下去了:
“醫生!我腦子很清楚,我就是叫殷雪,這個人也不是我家屬,我沒見過他!”
“……”
病房裡突然安靜了,她的插話好像是一種無禮的冒犯,将氣氛陡然降至尴尬的冰點,隻剩下一種奇怪的嗡嗡聲在她耳邊回響。
“怎、怎麼都不說話了?”殷雪惱怒地打破寂靜。
對她來說,喪失視覺讓一切變得可怖至極。
他們不說話到底是在做什麼?他們一定在看她,是什麼表情,有什麼意思?他們是在同情她,還是在評價她、算計她?
突然失去的視力,突然出現的家屬,突然被宣判的記憶障礙……
他們到底要對她幹什麼!
女生單薄的肩膀在發抖,她努力表現得不好欺負,但在旁人看來,純粹是色厲内荏。
她無力,而且滿心恐懼。
“唉。”
那個陌生人歎息。
衣料摩擦的聲音近在耳邊,他向她走過來。
殷雪猛地後退,連放在病床上的腿都快速蜷縮起來。她驚慌失措,将自己團成一團,仿佛這樣就能保護自己不受傷害。
但她的小臂被人猛地攥住了。
那隻手極大,骨骼堅硬如鐵,修長的指尖陷入她的皮膚裡,強迫她把手端平,狼狽地半舉。
她下意識揮起另一隻手反抗,結果全部落入對方的掌控。
她驚恐地睜大什麼也看不到的眼睛,忍不住道:
“放開!你是誰,你到底要——”
對方強硬地控制着她的行動,但氣息不亂,态度極其溫柔。
他說:“好了,别怕,小悅。”
“哥哥在這裡,乖,别亂動。你正在輸液,手上有針……”
“——我叫殷雪!我不是小悅!醫生,快報警,我不認識這個人!”
站在床位的醫生凝重道:“蘇悅……”
“我不叫蘇悅!”
殷雪快氣瘋了:“你到底是不是醫生?你是不是跟他串通好了?你們都是騙子!報警啊!”
控制着她的那個男人又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