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隻有一個優勢:在醫院裡。
公共場合,所有的路人都能救她。沒人敢大庭廣衆對她動手。隻要她離開這間封閉的單身病房,接觸到其他人,隻要成功報警,她就能獲救。
這不難,她能逃走,沒必要緊張。
殷雪在一片黑暗中等待時機,默默給自己打氣。
沒必要害怕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蘇忱。
“嘩啦。”
一聲怪異的響動。
殷雪被吓了一跳,很快意識到那是蘇忱在拉窗簾。
這麼說,那邊就是窗戶的方向。
她在心中默默畫着平面圖。假設病房是長方形,她躺在病床上,病床位于房間的中央。
她記得聲音産生的方向,右手邊是窗戶,左手邊是門。
雖然她現在瞎了,看不到門在哪裡,但是隻要站起來,順着牆一路摸過去,她就能打開門出去。
她隻需要等着蘇忱離開這裡。
如果蘇忱真的是她的親人,那麼殷雪不得不承認,他是非常體貼的哥哥。
他以為殷雪睡了,特意關上了窗簾,以免她被陽光照醒。他放輕了動作,生怕驚擾到她,也讓她聽得精疲力竭。
如果不是失去了視覺之後她将所有的注意力全集中到耳朵,她幾乎聽不到他的動向。
他關了窗簾,倒了溫水,整理藥盒——
殷雪忽然屏住呼吸。
——他走過來了。
殷雪并不知道蘇忱以什麼樣的意圖接近她,但是她渾身肌肉緊繃,皮膚像被針紮一般,感到細密的刺痛。
她像裝死躲避天敵的兔子,随時準備從病床上跳下來奪路而逃。
他俯身靠近她,他身上有幹淨的柑橘香氣,還有清冽的淡香,不容拒絕地侵占她的所有感官,幾乎像是惡毒的襲擊。
她提心吊膽,像不得不把手伸進裝滿蛇蟲的暗箱,感官放大到極緻,緊張地感應着他的呼吸。
失去視覺,她的想象力卻前所未有的增強了。
她仿佛看到:一片黑暗之中,他的臉如怪誕恐怖的鬼面,森然懸垂在她的面前,陰冷詭谲地審視。
他在盯着她。
——别害怕。他不會在這裡殺了她。
她克制着自己不要崩潰,卻因為窒息微微打顫。
——豁出去給他一拳!與其恐懼,不如暴力!
快!
藏在被子裡的拳頭動了一下,殷雪咬牙。
裹在她身上的被子往上挪了半分。
蘇忱隻是幫她拉起被子,沒再停留,很快離去。
“咔哒。”
門關上了。
蘇忱出去了?
殷雪像溺水的人一般,猛地浮出水面。她從被子裡掙紮出來,大口喘氣。
怎麼回事?蘇忱給她蓋什麼被子?入戲了,真把自己當她親哥了?
太假了。
她喘了幾口氣,又把自己的嘴捂了起來,生怕吵醒誰似的。
她數了四十個數,估算蘇忱已經走遠,立刻一掀被子,晃晃悠悠踩到了地面。
腳被冰冷的地面凍了一下,她終于清醒地感受到了真實。
逃。
蒙上眼睛,人就走不了直線,這句話好像是真的。
殷雪的感受很确切,地面好像都不平了。她深一腳淺一腳,撞到了櫃子,終于跌跌撞撞地貼到了牆上。
她展開雙手撫摸牆面,心裡瞬間寬慰了不少。
牆體很厚實,她走不直,但牆肯定是直的。
牆會把她帶到正确的地方。
她摸着牆,很順利找到了門框,門把手大概在腰部左右,她的手在落空了幾次,也終于摸到門把手,扭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