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斷他手腳指頭。”
“爹,你說他會不會有危險?”
陶春回難得皺了皺眉,“災星降禍,旁人碰着他才危險。”
孟居安去得很遠,他輕功很有長進,追了小半日也不覺得累。驚鴻步是極上乘輕功,孟居安漸漸能看到躲在陰影中走走停停的轎頂。他縱身前躍,步法輕靈在那劊子手肩頭一踏,落到轎前。
“沒死成不甘心,還敢送上門來找死!”劊子手冷笑,一掌就要拍去,身子卻仿佛被定在原地動彈不得。他回頭,看到轎子的小孔裡插着一隻光華燦爛的金鳳钗,钗頭鳳精緻漂亮,栩栩如生地顫動着,兀自折射出絢爛斑斓的色彩。
——裡面那家夥不知好壞,但畢竟放了自己一馬。
“我欠你一命,記清楚點。”孟居安對轎裡那人道,随即轉身離去,連續縱躍消失無迹。
“大言不慚不知好歹,不知道您取他小命隻是擡擡手指的事,還敢追來。”
“走吧。”轎裡那人放松了對劊子手的鉗制。他聲音嘶啞沉悶,極為難聽,浸着血的腥意,從近乎密不透風的空間擴逸出來。
劊子手哎了一聲,再不敢多話。半晌,他扭頭,聳了聳鼻子,怒罵:“那小子是踩了屎嗎,這麼臭!”
暖黃的光暈在東方蔓延,朝霞吸飽了日光,一點點鋪滿天際。
孟居安匆匆折回而原地空無一人,他飛奔半日疲困不堪腹内饑餓,渾身濕津津的。爬山再沒半分力氣,隻得喘勻了氣一步步往村裡走。
太陽慢吞吞往頭頂挪移,吞噬了徐徐袅袅的炊煙,孟居安在彌散的香味中沉醉。他餓得狠了,幾乎是跌跌撞撞地趴到一戶人家矮牆豁口上,眼花頭昏地叫了聲大叔。
大叔揮着大刀吭哧吭哧劈柴,手起刀落,木柴在空中紛紛揚揚,平均等量分毫不差。眼角的餘光瞥向孟居安,大嗓門洪亮渾厚,驅趕道:“小孩嘛呢?一邊去一邊去。”
刀光劃過優美的弧線,不明亮銳利,但有厚重的影,流溢出不可捉摸的暗色。孟居安不由自主被吸引,血液滾沸,口腔泌出貪婪的粘液,他聽到自己說:“我要這把刀。”
“啥?”大叔顯然吃了一驚,繼而哈哈大笑,“還在叼□□的小鬼……行,過來劈了這堆柴,這刀你的。”
“我早就不叼□□了。”孟居安翻牆進去,接住他抛來的刀,落地。小孩身量未足氣力有限,被墜得幾乎摔個跟頭。那大叔笑得打擺子,拉條長凳坐下。
孟居安臉色發白,雙眸卻亮得幽藍,蠢蠢欲動的眼光在刀身遊走,他擡手舉刀劈向墩上木柴,然後……身旁爆出一通大笑。
孟居安不僅沒劈到柴,自己還因用力過猛摔到地上,鼻子都磕破了。
“滾滾滾,滾去玩屎去,坑蒙拐騙你還早呢!”大叔笑夠之後不耐煩地揮手趕人,鞋尖在刀柄一挑順手接住。
孟居安腦瓜子嗡嗡的,下意識抹去兩管鼻血,緩過神來笑道:“大叔,這刀不稱手,你給我把斧子。”
“不稱手?不是你沒本事使?”大叔嘩啦嘩啦又開始劈柴。
“刀是好刀,可不是用來劈柴的。”孟居安喃喃,懶得理他,轉身就走。
“它怎麼就不是劈柴的,這就是一把劈柴殺豬的爛刀!”刀身一晃攔住孟居安去路。于成仇也不知怎的如何也壓不下心頭煩躁,隻覺得這小孩高昂的頭顱跟自以為是的神氣煩人的很。
“能劈柴殺豬的爛刀,那就人人用得,還關乎有沒有本事。”孟居安翹了半邊嘴角,“大叔,那我用不用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