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個模樣啊!”穆娅歎了一句,對韓明理低聲道:“若是女子,當真十全十美稱心如意,可惜……”
穆娅并非不曉世事的單純性子,對那句玩笑話卻不知怎麼就當了真。孟居安功力大有長進,耳力非常,此刻聽得清清楚楚,心中就有些莫名意動,女子或者男子,實在無關緊要,他隻是陸知意就好。
陸知意饑餓困頓,喝了碗粥又沉沉睡去。孟居安拆了沾血舊布,新生的皮肉嬌嫩白皙,似剛剝了殼的雞蛋,吹彈可破。
看樣子是無須診治上藥了。
敲門聲笃笃響起,孟居安掩好簾子走去開門。
韓明理端着藥膳過來,孟居安沒有多說,他夫婦二人便不甚清楚他們所曆之事,但那可憐孩子雙腿殘疾卻是明明白白都能看出。
二人坐下說話。
藥膳是為孟居安準備,自家孩子也得補補身子。
“小娅讓我端來。”韓明理自是不信夫人信誓旦旦所說,小孟貨真價實喜歡那孩子這種荒唐話,他們必然有些由頭才扯在一處,“告訴大哥,這些年來怎麼樣,阿章可有下落?”
“還不錯,”孟居安笑了笑,“大浪淘金不容易,所幸不虛此行。等我做完手頭這事,便去接他回家。”
實在是天大的好消息,韓明理喜動顔色,“那太好了,若有所需隻管開口,韓家義不容辭。”
當晚設宴接風,三人圍桌而坐,說說笑笑鬧過夜半才散。
孟居安回來時帶點酒意,被灌得太狠,說不清道不明的燥熱。小癱子沒睡,或許是剛醒,處陌生之地有些慌張無措,看見他又迅速平靜下來。
太暗了,孟居安點上蠟燭。
“好些麼?”孟居安坐到床上,提了個食盒,“餓了?”
香噴噴幾道素菜,糕點精緻。
陸知意點頭,緩慢進食。
“還疼嗎?”
孟居安說的是他肩頭的傷。
“沒事了。”陸知意莞爾,唇角翹起不熟練的弧度。
“我看看。”
白天明明看過早知無礙,但是……
呼吸帶着酒氣,孟居安将他肩頭衣服拉下。
——雪白嬌嫩的,酥軟的,沐浴過後遺留幽幽一股冷香……孟居安心裡并不怎樣,亦不存欲望,唇碰在陸知意肩上輕輕吻住。
毫無芥蒂自然而然……那點燥熱似乎緩緩消退,在沉默中滅亡,抑或是另一個極端……
霎時的心悸搖曳縷縷電流傳遍全身,陸知意眼眸閃動,眼底劃過刺目紅光,這樣詭異的一雙眼就看過去,“小孟,你累了。”
是累了,孟居安被蠱惑般躺下,閉上眼睛,片刻間安然沉入夢鄉。
月光幽幽怨怨冷冷清清。
烙在肩頭的溫度太憐惜,他不配,笨拙的,殘缺的,見不得人的殘廢怎麼會配?
三日之後,韓氏夫婦在煙波浩渺中送二人離去,風帆如翼,将船帶得遠了。
“那小孩姓陸,是陸家人麼,”穆娅這才開口,“好像不會說話的。”
她露出可惜歎惋神氣,多好看一個孩子,既癱又啞。
“别瞎說了,安安再離經叛道也荒唐不到那份上,”韓明理長長歎了口氣:“等阿章回來,一切都會好了。”
“孟成章似乎是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一個人物,惹你們這麼心心念念的,我可真想見識見識了。”穆娅笑道,挽着他手臂漫步回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