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居安又把人抱回丁神醫院裡。
神醫往陸知意嘴裡喂了藥丸又灌湯藥,老神在在坐下号脈,嘴裡嘟嘟囔囔:“小魔物倒有門道,這是相生相克的毒,找出相對之物才可下藥。”
他從針袋裡取出一枚銀針刺破陸知意指尖擠出滴血,又自手心手腕膝彎分别取血,滴入藥水器皿嗅聞,“毒質分布并不均勻,丹田以下重些,毒逼于此實屬難能,但積重難返,再驅逐療愈卻是不易,這小孩兒作的一手好死。”
血滴顔色或深或淺全不相同,安元單靠一雙肉眼也分辨得出,見丁神醫還是沒完沒了廢話連篇,不由得十分擔心。
“神……”她剛開口就被彈中啞穴,霎時軟癱在地。
孟居安彈穴法雖隻用了毫微力道,但安元未曾習武竟直接昏暈過去。
丁神醫以銀針沾藥刺入他臂上穴位,又在其中指劃出一道小口,然後自竹筒裡放出隻五彩斑斓的毒蟾蜍,毒蟾蜍聞到血味立時含住那根手指吸吮,身子滾圓脹大數倍,變得紫乎乎的,身子一歪嗝了屁。
他又連續放出幾隻毒物置于先前針刺部位吸吮毒血,又連續收獲數隻死毒物。最後轉向綁在鐵桌上的玉猴。玉猴甚通人性,似乎知道噩運将臨嗚嗚咽咽哀哀戚戚,好不可憐地縮在桌下,完全不見先時狠毒嚣張。
“好猴兒,”丁神醫拍拍它的頭,玉猴蹭了蹭他手掌,眼裡陡然射出兇光,一跳攀上丁神醫肩頭,龇出尖牙利齒就要咬斷他脖子。
左臂虎爪登時探出,孟居安動作更為迅速,一把抓住猴子按到地上,随手卸了它肩足關節,猴子痛得哇哇大叫。
“這東西有些兇性,您小心了。”
“物似主人形,”丁神醫神色沉郁晦暗,被毒瞎雙目的舊恨深仇重襲心頭,使他整個人顯得陰森森的,“小魔物還能調教出什麼好東西了!”
他把毒物搗碎熬煮過濾,然後灌入玉猴腹中,這一套做完便已三更。待第二日清晨才取猴血驗毒,毒是七葉七花七蟲二十一種毒物配制,二十一味之外另有一味奇毒,像是以蠱蟲熬練,摻在其中若有似無不知效用。
蠱蟲種類繁多,培育方法各有千秋,成蟲怎樣更是難以知曉。三天來,丁神醫遍察醫書古方以及蠱冊毒經仍是不察端倪。好在這東西眼下并不為害,于是先将其餘毒物相對解藥熬練了,用以祛毒,針對蠱毒再慢慢研究解法。
丁神醫那粒藥丸似乎有鎮靜安眠之效,直到第二日清晨陸知意才勉強清醒,用了點飯又沉沉睡去。
一連三日皆是如此,第四日藥效退去才算恢複精神。
丁神醫對這副身體顯然極為了解,用藥把握極精,分秒不差地配出解藥,令其早中晚三次和藥湯空腹服下。
同是靈蛇族人,本就存着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之感。從看到他睜開眼那一刻起,安元便是發自心底喜愛陸知意了,他的過去是一團迷霧,她又何嘗不是,同所有苟延殘喘的靈蛇族一樣,都在陰雲魔障裡讨日子。
同病相憐,來自同一先祖的靈魂被惡劣的命運拷打煎熬。
她對陸知意起的憐惜是源于對自身深切的同情,因而格外帶了點慈悲。
清粥素食也做得精緻有味,安元煞費苦心地照顧他。陸知意并不貪圖口腹之欲,因同桌而食之人總也能多吃些。幾日下來,白裡透紅的臉就顯出健康水潤,水墨婆娑映襯紅霞,燦若芙蕖海棠。
侯府中人暗生憐惜,靈蛇族人皆是婉轉漂亮,無限佳麗地,說美人遍地也不為過。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亡族泯滅委實可悲可歎。
風雪簌簌,孟居安推門進來不免卷了外面寒氣,惹得安元撇了撇嘴,“二爺抖抖雪再過來,弄了地上濕淋淋的又要打掃。”
“好個懶丫頭,”孟居安笑了笑,不以為意,胡亂拍了拍雪坐過來,端起陸知意面前茶碗咕嘟咕嘟,銳利雙眸猛然一瞪,渾身打個激靈強咽下去,“什麼東西?齁甜。”
“我不知道,”陸知意清淡的臉上有點疑惑之色,“小孟,今天外面吵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