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激動異常拼命點頭,錘着心口保證,表現出滿腔誠意以及對開口說話的絕對渴望。
孟居安抽身就走,他跟着猛地起身,膝頭書本将要落地被孟居安擡腳踢上接住。
孟居安二話不說就把他點倒了。
精舍當中已由口角争鋒的文鬥變為點到即止的互相拆招,一對身影在屋内盤旋紛飛,觀者拍掌叫好。孟居安進了第三間房,他們的呼喊聲就響在隔壁。
這間是卧房,布置粗陋一目了然,孟居安小心翼翼翻找全無所獲。
孟居安時刻留神,刀劍相交聲已響到外面,他自後窗越出,進入西側第三間房。
空間完全沉浸在黑暗裡,将他身影也融了進去,孟居安矮下身,遮掩着點燃燭火,微光如豆透不到外面。
他目光上移不禁啞然失笑,滿室花草高低錯落懸挂垂釣,鮮妍妩媚者有之,灰頭土臉者有之,千種模樣萬種姿态不一而足,奇異的是并不曾有任何氣味。
皆不認識,不好判定是否帶毒,隻是衆怪花異草能共存一室屬實特異,習性這般不古怪麼?
若藏在此處,是盆上盆底還是底下泥裡?偏生有恁多麻煩。
孟居安沿留出的□□小道摸索探查,流連兩圈全無機關陷阱,——那隻能在花草上做文章,而花草排布似無任何規律可言。
人說不識廬山真面目隻緣身在此山中,孟居安留意外面動靜極小心地縱上房梁陰影處,實在看不清,他倒挂金鈎窺探一圈,隐約抓着些眉目。
孟居安借這一點靈光反複觀察琢磨思索,在頭腦中排列組合一一排除,數遭之後恍然醒悟,擺布方位高低起伏彎彎繞繞頗見雅緻,從标志水陸的幾圈花草得以看出端倪:絡義城開山派居中,正東沈侯府,南陰山派、驚天門,西鳳鳴山,北陸家,東南孟家韓家,西南雷家,洛家處西北。
所以是在西北方?
西北方花團錦簇各色花類圍成圓圈,正中一株枝繁葉茂。孟居安甫一挨近探手下去,那株花跟被戳了的刺猬似的猛地支棱起來,含羞帶怯的花骨朵層層疊疊競相盛放,嬌豔無倫,千朵萬朵壓枝低。
刹那間香氣滿溢鑽出樊籠,孟居安差點給熏暈了,裹着面巾也毫不濟事,頂出噴嚏連連。
眼見此景已知不好,身體下意識做出反應,第一個噴嚏中他迅疾轉身,就手将一隻花盆扯下扔出,手法太快破門而入的人未及閃避就被砸暈了。
通明燈火随即撲入門内一畝三分地,暗香浮動變成了洶湧四溢的明香。隻有孟居安在暗香陰影裡連打噴嚏。
餘者欲待撲上被洛老爺子橫臂一擋将身攔住,他手托花盆,慈眉善目下顯示出憂心忡忡,“有話好說,手下留情放過老兒的花。”
“好說,”陰影裡的人半俯下身不知在忙活什麼,微小的嗑嗒聲随即響起,該人打個噴嚏将一物拎出抖掉泥土,一面急不可待将那盆花踢飛出去。
洛老揚袖兜回放到地上。
“孩子,那不是你能拿的,速速還來!”洛老爺子眼觀六路封住了他可能逃走方位,加上衆好手已四下守住,雖投鼠忌器難以下手料得賊人也無從脫身。
孟居安打開錦囊眯眼細瞧已知不錯,“您老有福,今兒見證了奇迹。”說完他閃身直進搶出房門,渾沒将外面那幫放在眼裡,眨眼間立于房頂,“到我手裡的就該歸我。不勞遠送。”
孟居安飛身即去。
“馮虛行,”洛老笑聲朗朗。方才交過兩招已看出來人家數,自己掌力傾吐被不着痕迹閃過,反手去抓又被滑開,立即倒退一步雙掌齊出,而此人應對絕佳自左虛晃,在他攔阻稍露破綻時從右穿出,身形輕渺若虛,後面青年才俊刀劍相向,被他踩踏縱掠蕩上房頂,“原是衛老怪高足,年紀不大身手不凡,怪道狂妄自大目中無人。”
洛老言畢拔身而起,掌風山呼海嘯若奔雷滾地,将飄身離去的孟居安硬生生逼回糞坑窄道。
硬拼蠻打不占上風,不過目的達成占不占上風殊無所謂。孟居安偏不接招,隻借身法取巧閃避縱上蹿下,靈捷巧妙裡雜糅了驚鴻步法,在他危機四伏的拳風掌影下應對裕如。
“這小賊好俊身法!”旁邊人議論紛紛無從下手,“直如鬼魅難以捉摸,可惜衛前輩教徒無方,大好青年成了個雞鳴狗盜的下三濫!”
“他自己就是非不分善惡難辨,教出這樣的弟子也是情理之中。”另一人不無憤慨。
餘者紛紛點頭應和,微覺可惜憤激更甚,“洛老爺子已手下留情,無恥毛賊還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時?!”
“他無計可施我便該束手就擒?倚老賣老慣不得。”孟居安橫掌擋架,一式‘朽木生花’真氣似波浪推開似守實攻,推法以逸待勞力撥千斤,左掌‘黑雲壓城’應和前番攻勢威力更盛。
青年人隻守不攻,巧妙躲閃不斷蓄力,偶然出其不意的重擊委實難以抵擋,洛老不得不避其鋒芒暫退一步。
隻這一步,孟居安已移步換影點地掠起,洶湧掌風自後撲來!
千鈞一發,本能縱上房頂逃之夭夭的賊人忽然轉換方向電閃流星般搶入屋内,雖險與驟然而至的掌力失之交臂卻已成籠中困獸。
門扇倒塌斷裂,聲勢駭人地壓倒數排書架,霎時間所有書架難逃厄運呼喇喇似大廈傾!卷帙浩繁煙塵浩蕩。
“不好!他搶了人質!!”忽然有人大驚失色地喊。
孟居安拎着小孩衣領,閃過頃刻砸落的重重危機,在這喊聲裡一把将其擲出。
“念和?”洛老伸臂将孩子接住,不禁大為詫異:“你怎會在此?”
“圍住圍住,别讓惡賊跑了!”
洛老将他穴道解開,洛念和咳了幾聲急忙解釋,“他不是壞人……”
言未畢,孟居安欺身直進,三下五除二搶過把單刀,手底下高妙絕倫,三招兩式間撕開口子,自後逸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