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風聲虎虎,若是着上,必然頸骨全碎氣管爆裂而斃,危急之際,孟居安腳下稍轉竟爾側劃而過,周百裡不得不跟着側了身,兩人位置登時逆轉了來。驚鴻步變幻巧妙難以捉摸,一幹人都是瞠目結舌不明所以。
“好步法!”周百裡贊了一句,目光轉沉,“當心,我要變招了!”
“你有變招,我自有絕招,”孟居安笑道:“當心,别黔驢技窮了。”
周百裡窮苦出身,隻勉強認得幾個字,對他說的有錢之驢完全不通,出于藏拙之心更不多話,雙臂交擊如擊金石,左拳右掌打來。
铿然一聲已令人訝異,孟居安不敢大意,周百裡掌勢威猛剛烈,拳風卻陰柔詭谲,忽拳忽掌虛虛實實。孟居安不正面迎擊,使驚鴻步機變騰挪,避掠走動隻在方寸之間,翩然輕巧令人咋舌不已,他旁敲側擊,尋其破綻處搶攻。
兩人各使本領,拳掌交錯瞬息萬變,情勢愈險,間不容發。
孟居安占了步法之利,而周百裡隻管站在原地八風不動,腳掌仿佛生了跟,百餘招已過,竟是誰也不能撼動誰分毫。
日影偏移斜挂屋檐。
不是長法,孟居安心下沉吟,拳掌架隔,同時左腿橫掃驟然發難,周百裡一驚,硬生生跳起避躍,孟居安随即彈起,片刻間又交了數招,孟居安輕功何等高妙,或攻擊或托舉,竟牽制着他無法落地,卻仍在這圈子裡相鬥。
烈焰掌這才全力使出,縱橫捭阖無遮無攔,其威勢令圍觀人等不得不退開五步之外。孟居安仍不硬碰,隻使拉字訣與黏法與之周旋,馮虛行輕功出神入化,硬是不令周百裡落地。
周百裡輕功并不占便宜,時間一長高下立顯,因而想法設法落于實地,出手也就不再顧忌收斂,烈焰掌‘焚天燎原’随沉惡掌勢傾洩而出,周邊旋起氣流,無形的風令二人袍發飛舞。
孟居安呼吸微滞,以枯字‘驚濤駭浪’接上,跟着二人嘭地落地,腳下塵土飛揚!
鐵掌乍分,一幹人等便聽到了如下對話。
“你輸了。”
這是孟居安低沉的嗓音。
“是啊,輸了。”
周百裡略帶歎息,石闆碎裂,腳跟出圈子也隻一點,可輸了就是輸了,輸不起算什麼男人?
“離地那幾十招就算好了?”
塵煙止息,又退避數步的衆人紛紛圍攏過來,贊歎議論聲疊起。
“正是。”青年人灑落從容,拍拍衣服上塵土。踏出圈子頭也不回就走。
“佩服,”周百裡揚聲道:“慢着,三十幾号那幫人要殺你女人知不知道?”
他說的号是地字榜排名,樓裡人情冷漠,叫不出名字的比比皆是,幹的斷頭飯買賣,吃了這頓沒下頓,誰關心你姓甚名誰。
三十幾号那幫人要殺他女人???
“什麼女人?”孟居安回頭,顯然不明就裡。
“不就是萬家小巷那個嗎,裝什麼糊塗,”旁邊人嘿嘿笑着起哄,更有幸災樂禍者揶揄取笑:“現在去還趕得上收具熱乎屍體,那還能來趁沒涼透上一遭……”
孟居安面色微變,更不耽擱飛身去了。
屋宇錯落,巷道交錯擺布,孟居安尋到楚嘉笙住處,也不敲門直接翻牆而入,院裡衆人聽到動靜都停了動作朝他看來。
和諧,真和諧,桌椅都擺好了,孟居安暗自好笑,急切之下倒忘了楚嘉笙并非尋常女子,而是自廢武功脫離魔教的刑罰護法。
“恩人,快來坐,”還是楚嘉笙率先打破了寂靜,她笑了笑,仍是溫柔娴靜的模樣,“這些人都是您朋友,我就自作主張招待了。”
她主動與孟居安撇清了關系,可這關系三言兩語間還是暧昧不減。
“還不走?”孟居安眼光掃過一圈,一堆亡命徒見好就收紛紛告辭離去,片刻間走得幹幹淨淨。
“恩人且留步,”楚嘉笙送到大門口閉門回來,扶着腰走到屋裡,“天熱了,”她說,“我給你縫了件衣服,是好料子的,”她從櫥子裡拿了件青衫走出,“縫的不好你别嫌棄。”
“這還不好那也沒好的了,”孟居安抖抖身上破爛脫線的衣服,接過來從懷裡掏出碎銀,“一個女人不容易,不能讓你白做。”
她身懷六甲做針線營生起早貪黑不得閑,這麼件精工細作的衣服也不知費多少功夫心血,柴米油鹽哪個不要用錢?
楚嘉笙點點頭,眼裡湧出兩串淚珠,接着搖頭:“用不了這許多。”
“要煩你多做件一樣的。”孟居安比了身高體型。
他要做的是男子衣物,楚嘉笙微有疑惑并不多話,她不再推辭接了錢,“恩人朋友喜歡什麼顔色?”
“就…白的吧。”
“好,您五天後來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