絡義城江府滅門消息在一月後傳遍江湖,聞者無不悚然心驚!殺人者孟居安,那麼蓬仙島及陰山派慘案定也是他所為。這麼說他還活着了?!此人手段委實可恨可怖,何等狂妄邪魔氣焰嚣張,竟還敢留下姓名!他那活該天誅地滅的老爹當真取錯了名字,此人斷子絕孫滅門絕戶的累累罪行,簡直慘絕人寰無法無天,非‘孟絕’二字難當!
而另一消息也在一月時間席卷武林——神劍莊主門于第二天夜裡慘遭橫禍,除僻居在外隐修的劍神及手下百餘弟子,其餘盡數死于非命。
兩地遠隔千裡,人力怎能一日間抵達,莫非這孟居安真的變作了冤鬼索命血洗江湖?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時間人心惶惶。
外面風雨飄搖,小小院落仍舊甯靜如常,孟居安踏進屋内,床上的人和衣而卧沉夢正酣。
桌上香瓜壓了摞紙,右邊擺開的幾張墨迹未幹,是新增添的。
孟居安一一看去,執筆圈點改畫幾處,繼而走到床邊,俯身晃他,“陸知意,醒醒。”
“你來了,”陸知意疲累已極隻掀了下眼皮,又迅速閉合了去,濃密睫毛的影子落到面頰上,眼下有淡淡的陰影,他往床裡面縮了縮,讓出大半個地兒,迷迷糊糊道:“你洗洗再上來,洗褥子好費勁。”
“我不上,”勞累奔波于孟居安并不怎樣,再說洗澡換衣麻煩得很,他眼下還顧不上,“我改了你起來再看。”
“好,”陸知意略微睜了睜眼,“多謝你替我。”
“不是早就不分彼此了嗎?”孟居安自然知道了他數月以來幫助自己的事,輕輕笑道。
“是啊,”陸知意跟着微笑,透出一點明朗意境,又像是想起什麼坐起身來,“我該賀你新婚,你想要什麼?”
“樓主說的?”孟居安嗤笑,一猜即中,“你也信他胡說八道?”
“你說沒有那便沒有。”陸知意懸着的心跳忽而舒展放松了,未明所以的情緒蕩然無存,“小孟,成家立業是天經地義的麼?”
“自古如此,但那些禮教世俗都是放屁。道德律法隻被作為了約束底線。從有規則起規則便一直被打破,沒什麼事是天經地義。”
“男人跟女人相好,生生不息世代綿延,是秩序倫常……”
“你在說什麼?”孟居安被他弄懵了,屈指敲上他額頭。他一直滿心眼裡無道經無道經的,怎麼現在還亂七八糟纏雜了這麼多事?
“沒什麼,”陸知意摸着發疼的腦袋,也覺最近思緒很是怪異,總是心浮氣躁難以甯定,當下便約束心神不再多想了,“你還有任務在身?”
“沒,我去去就回,你安生睡。”
陸知意又再躺下,他閉上眼睛,聽孟居安問道:“吃煎包酥酪麼?”聲音已在門口。
“好。”
充滿笑意的聲音随即傳來,“那空着肚子等我回來。”
接着,小院重歸寂靜,隻餘風聲沙沙,在枝葉蔬果間微微蕩漾。
孟居安先去千機樓交接任務,樓裡亡命徒大體都在,看他過來立刻停止了說三道四,而眼神毫不收斂地有些陰陽怪氣的意味。
周百裡也在,他是執行完任務昨日剛回,樓裡風言風語磨得耳朵都快起繭了。
他們說小孟不可能一人對付魔教諸邪,說他傍上高枝,入了小院那位的法眼,誰護送了誰不是明擺着嗎?
這點很難讓人不信。
他們說小孟功夫大有長進,顯然與院裡那位脫不開幹系。
這點倒未必了,姓孟的小子于武道一途自有章法,走的是突破化用,院裡那位身手不顯不知底細,确非良師益友顯而易見。
“小子,打一場?”周百裡踞坐于地挑了挑眉。
孟居安站定側眸,目光停了片刻,品評似的,“行啊,怎麼來?”
周百裡以左足為軸,右足鞋尖在石闆地面劃了個圈子,他輕描淡寫收回腳,圈子深入半指,裂痕宛然。
如此功力當真令人咋舌,圍觀者紛紛叫好。
孟居安眼裡幽光閃爍,顯然引起了興趣。以前動手過招周百裡都留有餘地,眼下是要認真了?
“就在這圈子内,稍露馬腳者為敗。”
圓圈不過井口大小,要在裡面輾轉騰挪如何使得,也因如此就更值得一試了。
兩人站定在圈子裡,氣定神閑;四下裡聚了數圈,焦躁不已。
他們兩位都不是擺花架子的主,也不來那些繁文缛節,一出手均是殺招,氣氛陡然繃緊!
周百裡雙掌齊出拍向孟居安太陽穴兩側,掌勢猛惡,衆人均倒抽一口氣。千鈞一發,孟居安左手小臂将他雙臂上架使個黏法拉到一側,而後右拳直直搗出。
孟居安幾趟曆練着實收獲不小,這一帶力度法則新奇精巧,周百裡心下贊歎,他并不閃避,結實吃了他一拳。孟居安隻覺這拳頭仿佛觸到了棉花渾不着力,同時似被膠水黏住拔脫不出,周百裡右掌下翻,掌緣鋒利擊他頸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