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嘉笙!孟居安立時明了,但也十分疑惑,生孩子不該喜氣洋洋麼,怎麼這等鬼哭狼嚎起來。
“産婆在了?”
聽他問得不鹹不淡,竟似毫不關心,婦人臉色登時一沉,“這叫什麼話,你成日在外逍遙自在的快活,把人家娘倆丢家裡自生自滅。一個女人大着肚子是玩的?辛辛苦苦懷胎十月……”
廢話還沒完了,孟居安極不耐煩,舉步往院裡走去,院裡一幹鄰居急忙将其攔住,死活不讓他進。
“到底怎樣?”孟居安犯不着同她們拉拉扯扯,就站住了腳問。
“娘子已經熬了六個時辰……”
“隻怕這麼下去……”
有氣無力的慘呼斷斷續續傳出,她們不敢多說,而房門緊閉各人進進出出都極小心,可見裡面是何等慌張混亂,端在盆裡的血水令孟居安瞳孔驟然緊縮。
裡面又在喊着熱水熱水。
孟居安快步走進廚房,竈膛裡一個半大小子拿着扇子扇火,揭開鍋蓋水仍是涼的。
也太不成話,孟居安接過手,不一時将水燒溫,他再等不及水熱,索性裝起滿桶,雙掌覆到桶壁,左手以綿針無孔不入真氣流轉,右掌以烈焰掌功力發勁,不片時已将一桶水熱得滾沸。
他提到門前,一名小婦人正出來端熱水,三步之距慌慌張張停住,垂着頭不敢與他相對。
“熱水,”孟居安說,然後從懷裡摸出個瓷瓶,“勞煩夫人喂她兩顆,補充體力。”
小婦人紅着臉接過瓶子,搖搖擺擺提着熱水進去了。
孟居安又拿出銀錢打發那一幫人,勞煩她們去做些補養之物預備着,日後還有勞她們幫襯照顧。
這一幹婦人眉開眼笑十分應承,看不出該衣着普通的青年出手竟如此大方,果真人不可貌相。
如此又過許多時候,漸聞慘呼聲聲撕心裂肺,人聲喧嚷此起彼伏,仍舊不知裡面具體情況。
孟居安也隻得等在了這裡。
巷裡拉住他的婦人就住隔壁,大家都叫她王嬸,老嬸子提着壺熱茶去而複回。
“我已經讓小三子把雞炖上了,”婦人笑嘻嘻給他斟茶,“相公先坐下潤潤喉。女人一腳踏進這個坎兒,那就是半個身子見了閻王,鬼門關裡走了一遭。夫人這是頭胎子吧?”
跟她也犯不着解釋。隻她的話敲在孟居安心上,莫可名狀的生疼,一條生命賦予另一個小小生靈的愛與奉獻難以用語言形容。古往今來,母親對于孩子的犧牲,從一開始就是任何情感都比不過的。
幾聲響亮的啼哭打斷了孟居安思緒,那名小婦人喜笑顔開走出來向孟居安道喜:恭喜相公,母女平安。
孟居安進去看了,嬰兒紅通通,跟個剝了皮皺??的小動物似的,奇醜無比。
——孩子代表着她人生的分水嶺,不管楚嘉笙當初是何身份,她已将前塵盡數斬斷。
從昨晚到現在,已近午時。
楚嘉笙醒了,孟居安就踱過來坐她床邊,這是過分親密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