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住了老人手腕,“我要了,價錢你開。”
老人驚愕地看着他,畫押的手停在半空,渾濁的眼裡慢慢迸出欣喜神色,“公子不是騙人?”
孟居安拿出兩張銀票,“您得告訴我,這東西哪來的。”
店老闆驚訝萬分地瞪着眼,直到這時才插上嘴:“還有上門搶生意的,大爺您也忒不講規矩。”他眼神一動,店裡店外看守門戶的就虎視眈眈圍了過來。
“買賣不成仁義在,”孟居安手在背後一轉,刀已打着圈到了案上,瞅着是輕輕一撂,身後架子卻微微搖晃,“老闆不妨看看,我這把刀買不買得了您的命。”
雖是小小村鎮,店老闆可不是沒見過世面,身手好的他見過,架勢這麼唬人的可沒見過。
“請便請便”,老闆十分知趣地轉到後面去了。
“啊?你連女兒都有了?”錢寶寶還在外面難以置信地感歎,轉過頭孟居安就不見了,他急忙拴了馬,匆匆忙忙找人。
他疾步竄入當鋪。眼見孟居安買了個殘次品不禁捶胸頓足,“我的親哥,你有錢沒處花了捐給我也行啊,我窮得沿街乞讨了都!”
孟居安不理他的鬼哭狼嚎,老頭警惕地看了錢寶寶一眼,把銀票裡三層外三層地包好揣到懷裡,這時才說:“公子,俺是山裡獵戶,就住東面山裡,就在那邊。”他走到門口指給孟居安看。
遠山一帶模模糊糊,剪影橫亘天邊連綿起伏。
“有十幾年了,那年冬天雪下得老大,有位小公子托俺把他們帶出山去,那倆小孩生得怪好,哥哥也好,妹妹也好。這就是那小公子當時給俺的報酬。我一直沒舍得賣,想着這東西恁好他一定還回來尋的,若不是孫媳婦病了沒錢醫治,也不會拿來賣。公子你人好…”他嗫嚅着,幹裂的嘴唇不住顫抖。
孟居安想起來了,他就是當年那個煩人的老家夥。本以為能聽到什麼有用的線索,到頭來卻是往事一樁,他們能到桃樹村,這粉身碎骨的金钗功勞不小。
孟居安打發他去了。
然後看着那半截鳳凰,惦念着遙隔萬水千山的親人,心裡莫名其妙地有點涼意,當初不得已而為之的事到底終非吉兆。
孟居安從不信些怪力亂神,雖則波瀾不驚,到底關心則亂。
二人接着去了沈侯府。
不待開口,門房已認出孟居安,在門口躬身侍立,卻并不将他請進去。
“楊管家在麼?”
“回二爺,不在。”
“丁神醫呢?”
“也不在。”
“安元可在?”
門房還是搖頭。
“半月前有個小兄弟過府拜訪,叫衛莊喆,他也不在?”
“是有,二爺來晚一步,三日前小衛先生跟丁神醫出門遊曆去了,說是要編纂什麼藥典。”
門房看他有尋根究底的打算,立即交代得清清楚楚:“楊管家同安元姑娘去天門關主持要事,沈家主常年風霜江湖您是知道的,”門房臉色一緊,突然道:“公主殿下在府内主持要務休養身子,您要見的話我去通報一聲,但殿下是否召見就說不準了。”
他見一個養尊處優的金枝玉葉做什麼呢?這句話毫無必要,簡直是畫蛇添足,他在緊張什麼?
“有勞,不必了。”孟居安随即告辭,二人向潞州而去。
一場寒雨,預示着早秋将至。
路上錢寶寶一直鬧着要見嫂子,要看小侄女,真看到人卻啞巴了,讪讪的脫下蓑衣摘了鬥笠,不知所措地搓着手:“空手來的,不好意思,出門太匆忙了。”
“不就打算吃白食嗎?”孟居安毫不留情揭穿他,收了蓑衣鬥笠,“錢阿毛,自家兄弟。”
錢寶寶恨不得将他活埋,“不是,嫂子,你别誤會,真是出門急了沒來得及準備。”
“不是什麼嫂子,”楚嘉笙請二人坐下燒水沏茶,“我姓楚,同小孟是結拜兄妹。”
“兄妹?”錢寶寶睜大眼睛,隻會幹笑了:“兄妹好啊,兄妹可太好了——”他不留神碰倒了桌上熱茶,立即嗷的一嗓子跳起來。
裡面嬰兒立即哇哇大哭。
錢寶寶立即捂住嘴巴。
“我拿件衣服給你換了,”楚嘉笙說完走進去,孟居安也正好抱孩子出來。
“哥,我丢人丢大發了。”錢寶寶咧大嘴巴,苦着臉說。
“你哪天沒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