酩酊大醉渾渾噩噩兩日,孟居安便離了桃樹村往南行,走的是鄉野偏僻處。行州過府非止一日,之後在荒山野地下了馬。
柴門茅舍,小神仙别有雅趣。
一條大黑狗龇牙咧嘴狺狺狂吠,孟居安噓了一聲,兇狗立刻啞口無言。
門簾挑開,茶香彌漫。
“浮雲吹作雪,世味煮成茶。”小神仙慢悠悠吟道。
好茶歹茶孟居安一概不知,勉強附庸風雅,飲驢般一飲而盡。小神仙瞥他一眼,明眸顫動,眼色中含着鄙薄笑意,在袅袅茶煙裡,浸潤得風情嫣然。
二八佳人,傾國傾城貌。
孟居安被看出一身雞皮疙瘩,惡寒的感覺遍布全身,“你到底是男是女?”
“你想知道?”
這眼光隻有鹿山人的眨眼可與之媲美。
“解藥。”孟居安無意與他分享這個秘密,從袖裡拿出個小瓷瓶丢給他。
小神仙急忙服下,運氣通流四肢百骸,周身萬針攢刺痛癢難當的感覺立即緩解。再睜眼時惹人憐愛的顫動消弭無迹,眼色裡又裹上陰毒冷光。
“姓丁的果然是假仁假義歹毒卑鄙之徒,背地裡研究害人毒藥。”
“對付毒人麼。”孟居安把玩着上好瓷杯,山野村夫似的愛不釋手,“不必委屈,‘活死人’每三月發作一次,解藥我替你周旋便是。”
毒性自三月發作到九月底,每日千次萬次生不如死的煎熬,如今輕飄飄一句周旋了事。
走着瞧,小神仙對自己說,他定會讓其遭受千百倍痛不欲生的折磨。
小神仙笑語盈盈,“那可多謝。”
“言歸正傳,”孟居安目光略偏,刺入他瞳孔深處,“千面狐是不是孟成章?”
聲音極沉極重,像逼在耳邊敲響的一面鼓。
小神仙脈脈的笑長在臉上了,幽幽道:“他姓陸,可并不姓孟。”
回答的聲音呢喃似陰風輕微,卻令人瑟索。
孟居安不跟他咬文嚼字地糾纏,“他和玉猴我都要了,說條件。”
“解藥,無道經,聖墟圖。”小神仙将食指中指無名指依次伸開,整齊漂亮的指甲,蔻丹鮮紅似血。
他知道聖墟圖,也就是說,他跟五敗類關系匪淺。
——但也互相猜忌各懷鬼胎,沒好到共享重要資源的份上。
“人心不足蛇吞象,”孟居安劍眉微挑,面上浮現冷笑,“可惜後兩個我都沒有。”
“你有,”小神仙把茶斟滿,柔聲道:“陸知意是你的人,無道經自然歸你所有。”
這話聽着那麼别扭呢,孟居安不置可否。
小神仙婉轉的聲音繼續道:“聖墟圖旁人會我們尋找周旋。麥娜爾、五敗類,無論哪邊先知道答案,主動權都掌握在我們手裡。”
“我們?”孟居安好笑地看着他,神色冷下來,“裡面到底有什麼?”
這些人趨之若鹜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你會知道的。”小神仙戴着手套的右手直愣愣地伸着,手掌被冰寒色掩蓋,食肉蛾的絲線織的細密,被日光晃出寒芒。
如今整隻手都是假的,孟居安随着他目光看過去,嘲谑之下略微詫異,陰陽人好氣魄,直接把右手整個斬斷。
更說明對他恨之入骨,必将萬倍奉還。
“手套不錯。”孟居安贊賞且眼饞。
“隻要你看好了陸知意,”小神仙柔媚的眼波蕩漾在孟居安身上,方才暗示的仇恨立刻變得輕如鴻毛,“别說一副手套,要什麼就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