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自衡歪在椅子上,頭偏到一邊,口鼻都湧出血來。
不愧是少宮主,這種時候還坐得穩如老狗,躬身行禮的衆人心下敬佩。
“我都是為了……”
“為了雪宮?往常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得你胡鬧,越發沒個長進了!”長明子擡手又打了他一耳光,轉身就走,“回頭跟你算賬!”
孟居安可不知道什麼白熊山,隻管走他的。驚鴻步踏雪無痕,一番奔馳應當離了雪宮地界。這山連綿得怪異,越走越見陡峭,那幫跟屁蟲越發不好結成陣勢。
先離開雪宮,至于如何下山,那也顧不上了。
孟居安飛身落下崖壁,刀切豆腐般引刀插入雪山,直至沒柄,身子貼緊了。雪宮衆人往下張望未見其影,又不敢以身犯險,一幫人躊躇不決。
能避開再好不過,畢竟救命之恩,不是兒戲。
——下面猛然傳來巨響,震耳欲聾。孟居安一看之下心頭大駭,幾頭白熊蹦高夠他,更有甚者直接攀上了崖壁。
山體搖搖晃晃。
這下麻煩大了,孟居安掣刀躍上,在半空中便呼叫:“快走!”
“白熊山!是白熊山!”一幫人才反應過來,慌忙撤退,孟居安揮刀将撲将過來的白熊砍飛,留下斷後。
正當這時一個灰撲撲的人影從另一面冒出來,二話沒說被白熊撲到了崖下!
還真是運交華蓋,孟居安縱身撲下接住了人,匆忙插刀入山壁穩住,可再要躍上談何容易?
手臂勾着個吓昏的胖老頭,死沉,背個藥簍,看樣是山民了。周遭層層疊疊熊視眈眈。
沒辦法,隻能拿老頭冒險了。
還沒等他把老頭抛上去,雪宮弟子去而複返了,他們把套索首尾相連垂到孟居安面前。
“孟掌門快抓住!”
孟居安把老頭綁結實了,自己很輕松地一躍而上。雪宮弟子雖詫異萬分還是把老頭吊上來了,翻過來一看。然後,不知是哪個不長眼的給一腳踹下去了。
孟居安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套索,開始拔河,下面兩頭熊分别扯住了老頭的頭跟腳。
總不能見死不救,孟居安甩動套索,絞住了一頭熊的脖子,勁貫于臂,直接将其摔翻在地;躍下擲刀一氣呵成,挑了另一頭熊的肚子。更多的熊圍堵過來,他抽刀的同時将老頭綁到背上,腳下穿來插去,踩上熊背一鼓作氣騰身而起。
雪宮弟子群相湧動,這路步法着實精妙絕倫,令人歎為觀止。
孰料衆白熊竟一改先前笨拙蠻橫之态,有的一躍而起,有的極輕捷地攀上崖壁,四面八方朝孟居安攻來。
這下全然出于意料之外,孟居安左支右绌,瞻前顧不得後,熊掌拍在刀身,嘭地一聲将他打入狹長谷底。
有模有樣的掌法,脫胎自混元陣的陣法,可太有意思了……孟居安饒有興味,但有人叫苦連天,被他當了肉墊的老頭哎喲一聲疼醒了。
“我怎麼了?”老頭迷迷瞪瞪,繼而啊哇大叫老天爺爺,又吓昏過去了。
不出片刻,他又被輕飄飄的感覺吓醒了,眼前是白熊放大的臉,老頭吓得啞口無言,背着他的小夥子一巴掌把熊拍飛了,拍到地上,摳都摳不下來。
于是,他知道怎麼辦了。
“快快,又來了,那邊那邊!”
“右邊又跳起來了!”
“後面撲過來了!”
“四面八方,下面也有!小夥子加把勁幹,我命由你不由天!”
他這邊喊得風生水起慷慨激昂,孟居安給吵得苦不堪言,“舌頭多餘了是吧?”
老頭縮了縮脖子,“它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好辛苦的!人家就是太害怕了啦。”
孟居安快給惡心吐了,刀柄差點都掰折了,恨不能把他塞熊牙縫裡。
“那邊又來了又來了!”
“快打快打!”
“這裡這裡!”
“那裡那裡!”
老頭指指點點,像隻大馬猴,話又多又密,聒噪至極。
白熊陣法又與劍陣全然不同,較之變幻莫測,更見其稚拙古樸。每一次變化都給人略見端倪的錯覺,細想之下卻又天衣無縫,反複推敲琢磨愈覺深不可測。
孟居安舍不得殺這些身懷絕技的白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