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還在那邊哇哇大叫咬手手,上面雪宮弟子已滾了雪球推到谷邊,沖孟居安叫喊:“孟教主,找機會上來,我們掩護!”
纏到這份上自然氣力不繼,孟居安也不怠慢,借着雪球協助見縫插針幾下躍上,立刻馬上把老頭丢地上了。
白熊被源源不絕的‘天雷滾滾’砸懵了,暫時偃旗息鼓。
雪宮衆弟子面面相觑不約而同退後幾步,孟居安掃了一眼也沒在意,孰料他們竟又退了幾步。
“你們也看出來了?”孟居安問。
一幫人齊刷刷點頭,然後更為麻利地搖頭,“沒有,沒看出來。”
看不出來才見鬼了,與其說好端端的劍陣被白熊學了去,倒不如說這些畜生手段更加高明,果然背後另有玄機麼?
“既然認識就别藏着掖着了,咱們開門見山。”
“不認識,當然不認識,”一幫人異口同聲地否認,“我們确确實實不認識這位老人家,素未謀面素未謀面。”
這又哪跟哪,跟老馬猴子有什麼關系,難不成雪宮都是少根筋的玩意兒?
“這話說的,我就認識他了?”
“我們是真真的不認識,從來沒見過。”
誰是假假的不認識了,認識他能死是咋的?孟居安狐疑地看看兩邊,“此地無銀三百兩,你們認識?”
“不是沒有你别胡說!”他們面上現出驚惶恐怖之色,下一秒齊刷刷抱頭鼠竄,轉瞬間不見了影。
“唉,遭了瘟疫喽,”老頭欣欣然歎氣,“小夥子,你不會抛下我不管吧,下面那些吃人玩意兒又在交頭接耳蠢蠢欲動了!”
他到底什麼來頭?孟居安虛與委蛇,以不變應萬變,“來這鬼地方采藥,您老可真是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沒法子的事,”老頭滿面愁容,趴下身朝谷中探出腦袋,示意孟居安也趴過來,“你看深谷裡那個洞洞,裡面有能起死回生的寶貝。”
青天白日,那一片卻籠在陰郁漆黑的迷瘴裡,顯然十分蹊跷,可是起死回生……孟居安快笑死了,“依我看,那裡必是神仙洞府無限風光。”
“有道理有道理,”老頭又開始了漫長的絮絮叨叨,“仙人僻居之地人所不知少見多怪,以偏見度之,大錯特錯矣。小夥子真是高見!”
他緊接着話鋒一轉:“所謂有仙則靈,裡面必然是有靈丹妙藥。我瞅你技高人膽大的,等拿到手咱們對半分好不啦?”
“不怕人大仙把你剁了當劈柴燒?”孟居安實在無心瞎三話四的鬼扯,兩條路,要麼走要麼弄清楚底下有啥門道。這老頭滿嘴渾話身份不明……他環顧四周,要走要留已然不由自主。
——不知何時,白熊已将包圍圈縮小了。
正面硬剛殊不足取,或許裡面另有出路也未可知。孟居安拽着老頭一躍而下,身若遊魚在密不透風的熊網中穿梭,向下方洞口挨近了。陡然眼前一片漆黑,他揮刀一斬,迷瘴竟如黑布帛裂為兩片!
背後山呼海嘯,孟居安反手回擊刀勢如電。忽而背心仿似烙上熱流,整個人竟無任何回旋餘地向洞内飛去,一下子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裡。
潑墨般的濃黑被長刀奇迹般地撩開了,寒刀嗡鳴,回蕩起古老神秘的召喚。孟居安感應着它迫不及待的震顫向内走去,一路安然無恙。
愈往裡走光亮愈顯,陽光透過重重冰晶反射折落,将内裡襯得冰潔清亮。雖處萬丈寒冰之下而不覺寒冷,随處可見的褥子鋪蓋顯示出裡面久有人居。
孟居安順着通道繼續往裡,空間愈發廣闊,大得異乎尋常。他轉彎抹角,廣闊的洞窟現在眼前。
内裡光景清晰可見一目了然。
冰窟窿裡卧了頭白熊,碩大的頭顱埋在層層被褥裡,它擁有龐大無倫肥胖厚重的軀體,足有兩個孟居安長三個孟居安寬。
孟居安并不想對它發起挑戰。他還未及退卻便聽到幽渺寂靜裡傳來虛弱的哀叫呻吟,悶頭悶腦下幾不可聞。——莫非白熊馬上要死?或然真有什麼奇物異寶……孟居安決定一探究竟。
巨熊本在萎萎靡靡地叫喚,聽到動靜登時驚惶駭然不已,竭力想把自己蜷縮到犄角旮旯裡。冰窟窿随即震動不止,冰疙瘩砸得稀裡嘩啦的。
死這裡可真冤死了,孟居安拿出哄小阿行的腔調虛情假意地安慰,“乖乖,我不動手,你也别動彈成麼。”手上的刀吟嘯得更加劇烈,幾乎捉捏不住。
熊不動彈了,熊掌伸向他手裡的刀,然後哼哼唧唧地把自己翻了個個兒,朝孟居安拱起屁股。
什麼名堂,孟居安沉吟片刻已注意到它不住痙攣抽搐的背,像有一條凍僵的蛇卧在裡面,感應着春暖人間緩緩蘇醒。
“小乖乖,忍着點了,”孟居安雖如此說,還是拿套索把它四肢脖頸縛住,免得它暴起傷人,手下毫不留情剖開厚重皮毛,抽出了那件物什。
通體漆黑,浴血燙熱的一柄劍。刀與劍相互吸引,結合得天衣無縫。似是而非刀,似是而非劍,孟居安明白了。外面老頭身份不言而喻。
——昆侖雪宮長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