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萬一,生死而已。”孟居安既拿定主意便絕無畏葸猶豫之理。未知己知彼全盤計劃,确實是匹夫之勇不自量力,然世事豈能一概論之。在他思想裡,骨肉恩情重于泰山,縱拼着一死也要把孟成章救出來。
陸府監獄是在江中私人島上,江湖上少有人知。孟居安未做安排,隻身一人搭客船而行,仗着水性好,行至近處泅水過去。
島上林木稀疏無法遮蔽,四面堡壘高築呈一圓形,瞭望塔排布四圍可說毫無死角。孟居安隐在礁石陰影裡窺伺,縱身上去必然暴露,心知隻能等夜幕降臨才能行動。
身上衣物慢慢幹了,而太陽滾到水裡不過幾個時辰。
月在雲翳般的影裡時明時暗地抖動,被江波推動的一個牙兒,島上籠了濃霧,條條片片。孟居安不由得面露微笑,真是天助我也。
他身着夜行衣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遊移,避開巡邏眼目,縱上塔去,輕而易舉彈住了上面四人。
孟居安眼光透過煙籠霧罩的沙灘林木,居高臨下射上堡壘:東南西北東北東南西北西南八個角八處堡壘,人影重重,中間架橋相連,衆星拱月般的圓堡更看不出有多少人,通道極有可能是在裡面。
孟居安逸下,打暈巡邏一人除下他衣服隐蔽着換上。尾随一隊人屢次挨近牆壁,三番五次得以看清,其中并無任何門戶,牆上掏得手掌寬的洞,顯然排列機關,如此隻能摸到上面去了。
他施展遊牆功攀上,輕飄飄落地後迅疾出手,八人來不及叫喊就被點住,而四通八達的巡邏人手已然逼近。
沒時間了,孟居安再顧不上許多,如離弦之箭射向中間圓堡。
四面鑼點催命般敲響了。
八方流動,人員号令,不慌不忙的布置捕捉。周遭種種動靜孟居安一概充耳不聞,他目标明确,進入圓堡就即動手,将攔截之人通通打倒。被他刻意放過的一人手按劍柄,目光冷靜,打着圈子伺機出動。
此人衣服與别個不同,在陸府自是大有地位,外面在向這邊彙聚了。孟居安閃步而出,對方手中長劍同時抖出,當即交了一招!
那人變招之際後心倏地一緊,已被孟居安制住要穴。
“機關在哪?”
随着這句問話,後心登如穿透般劇痛起來,漢子咬牙切齒:“你死了這條心吧!”
聲音好像在哪聽過,太遙遠的記憶埋藏得深,一時不易捕捉。孟居安也沒那閑工夫追索,提起他後重拳出擊,那人彎腰弓背,口鼻鮮血狂湧,長劍當啷脫了手。孟居安力道使得準,絕不弄死他但保證施加了百分百的痛苦,漢子終于受不住,伸出的右指抖索着指向斜前方。
牆上镌刻金字,洋洋灑灑的一面,第三列空了個字:摩诃伽盧 迦耶。
就煩故弄玄虛的,孟居安拳頭還沒招呼過去,漢子就有氣無力地吐出一個字:“筆。”
孟居安不疑有它,閃身将案上筆抄到手中,上方嘩啦啦響動,原來這筆竟連着機關!
漢子正自幸災樂禍,身體突然猛地向前一撲,未及站定已不由自主飛起。四面人手團團闖入,不及細想按住了他身子,孟居安揮刀斬破鎖網,牽着漢子的食肉蛾絲線同時掃蕩,漢子如一頭豬又被甩出,撞倒了一大片。
餘者各挺兵刃呈夾擊之勢,刀光閃過,血色肆意揮灑,漢子被他提溜着前俯後合。
“什麼字?”孟居安在打殺中挨近了那堵牆,漢子不顧命在人手,舉着拳頭就朝他砸來,随即被孟居安掃到地上爬不起來。
陸家流光劍法雖則厲害,比之雪宮劍陣卻大大的不如了。衆人見這小子如此棘手,急忙令人向外報訊。
漢子甯死不屈。孟居安無法,摧字‘摧山裂石’閃步揮出,牆體轟然倒塌!
機關軋軋作響,兩邊忽然升起兩賭石牆,均是整塊大石鑿成,自兩側快速向中間推進,擠擠挨挨的衆人紛紛後退跳窗逃竄。
趴在地上的漢子血肉模糊的雙手死死扯住了絲線,被孟居安拖出數步,夾峙的石牆迅速合攏。孟居安縱身躍起支向兩側,電光火石的刹那旋身縱向圓頂,手上陡地一松絲線彈起,底下人未被拖出顯是已擠成了肉泥。
既然機關已毀也就走不得尋常路了,孟居安刀尖在地上一挑,呼啦啦石屑飛揚,回轉的衆人均左支右擋上前截殺。下方石闆門戶大開,隻見鉸鍊重重交叉繁複,孟居安極為輕捷地跳下,翻筋鬥在側邊牆上虛虛一點,穿花過葉般掠過牽扯不清的鍊條,把上面衆人看得瞠目結舌啞口無言。
毫無預兆,四道黑影倏然閃出!
“滅燈滅燈!”上面高聲大叫,機關咔啦啦響動,四下裡登時陷入黑暗,殺機隐伏神出鬼沒。
孟居安密切感受着周遭動靜,幾不可聞的風聲躁動令他渾身肌肉頓時繃緊,霎時條件反射閃過,躲避間引起微渺風聲,真氣以指催發,密密麻麻刺透過來。
所使竟是無道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