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收到向陽教與韓家主傳訊,島上已将一切準備停當,于是幾人乘船,秘密往寒江監獄而去。
夜色初綻,迷霧重重,南栀與衆女子換好衣服先一步上島,拿着島上守衛的号碼牌與韓明理等人換崗。
韓明理悄悄挨近了陸知意泊在岩山後的坐船,迅疾探身入内,“依你所言,金蛇島的人在南堡,向陽教的人已滲透到圓堡内部,但圓堡僅有兩個時辰就需換班,得抓緊時間。——我會在西北方接應,若兩個時辰後還沒有動靜,我們就隻能硬闖了。”
陸知意不置可否,撐拐起身。
韓明理握住了他拐杖,神色沉毅鄭重,“陸少主,我把安安的命交給你,望你念在他一路護送之情千裡尋藥之誼,務必救他出來!”
“放心。”陸知意說完,身影緩緩融入濃霧。
高處煙鎖重樓,金蛇島人放了竹籃吊他上來,南栀諄諄叮囑:“阿寶,有意外馬上撤離,别置自己安危于不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說話間幾人已挨近圓堡,向陽教的人接進去,同時将令牌交付,“陸公子,監獄重新修繕後,裡面人手比之前更多,要多加小心,我們家掌門人的小命就在您手裡了。小主人你可得睜大了眼,千萬别迷迷糊糊的了。周大俠一定大展神威,燕樓主必然例無虛發……”
陸知意一行人都進去了,普通随便還在呶呶不休碎碎念叨。
真氣流轉循行,陸知意步随意動,身體的記憶是不會錯的。腳下路該走左手太陰肺經,少商至中府一拐循下,天池轉中沖走右手厥陰心包經。
“令牌,”陸知意低聲道:“後面二十三人。”
陰山派令牌打開石門。
門後守把人手聽了動靜傾倒而出,樓中弟子上下左右埋伏妥當,一股腦收拾幹淨了。
于是繼續彎彎繞繞,蓬仙島開山派令牌打開兩個通道,殺得七零八落,再又七扭八拐。
“這也能記住,你是什麼腦子啊?”樓主轉得暈暈乎乎,咋舌歎息,“我就大寫的服。”
大橫穴沖極泉轉俞府往少海……後面一波三折折完再折,全無半點規律可循,真氣在體内胡亂沖撞跌宕起伏。陸知意拐杖微頓,身體不易察覺微微顫抖。
“小意兒,後面幾人?”
第六道門,陸知意把昆侖雪宮令牌放上去,輕聲道:“門後十人,左右拐角後不少,後面很多……”
“大主子,很多的意思不是數不清吧?”周百裡本是說句玩笑,沒成想他這烏鴉嘴偏偏給說中了。
——沒人笑得出來。
“艹了!幹!”門一打開他立刻沖進去,一馬當先。
“小周,右拐,”陸知意拐杖連點戳死幾個,“小樓,左邊。”
“啥?到底該走哪邊?”周百裡拳影翻飛,表情迷迷瞪瞪的。
“讓你怎樣隻管聽着,廢什麼話!”燕樓主兩手燕子镖如疾風暴雨。
“燕大樓主诶,你可真是條說一不敢二,指東不往西,讓砍頭絕不自殺的好狗狗哦!”
“你說什麼?”燕子镖擦周百裡後腦勺而過,濕漉漉割下一小塊頭皮釘上敵人腦門。
“好漢好漢!大好漢行了吧?大主子,快拴好你家好漢,求求了!!”
“差不多行了,這節骨眼上還打情罵俏,”樓主跟頭巾人相互配合,半數好手乘機補位,自左邊殺出一條血路。
陸知意徑直走了兩步,立定了,擡手一揮,拐杖将牆體擊得四散飛揚!
——以前,這裡是沒有牆的。
殺氣撲面,裡面的人挺各派兵刃一擁撲上!
拐杖攪翻起漩渦,亂石穿空驚濤拍岸,震得牆壁栗栗搖晃,前面的人首當其沖,頭破血流腸穿肚爛。
“快,都去支援!”燕樓主急忙将人手分出去,遭到了周百裡阻攔,“管好你自己吧,大主子自己一人就能解決。”
牆壁鮮血淋漓,陸知意在累累屍骨中躍入,對面人群登時躁動,“快,快點火油!”
一股冰寒氣流‘呼地’席卷而過,撲起的焰未及騰起,就被掐死在萌芽裡。
任督二脈交于會陰,在人體呈環形,陸知意眼裡似流溢出幾點星火,之後天樞穴期門穴拐大腿内側曲泉,最後一道門。
他身後一地碎屍殘肢。
鳳鳴山令牌合上去,巨大的消耗與體内的真氣沖擊令他趔趔趄趄,喉頭腥甜。
鐵牢被打碎了,躺在地上的血人像把破碎的稻草,幹枯無生命迹象。
陸知意跪不住,伏在地上幹嘔,吐出凝結成塊的血疙瘩。他一手撐拐跪起,擡起孟居安上半身往背上搭住。
然後咬住牙關,搖搖晃晃撐身而起。
待他踉跄走出,樓主一把接過不知死活的人背好。衆人且戰且走,護在樓主身後。
“掌門!!”又驚又喜的喊聲此起彼伏,向陽教人手沖進來接應,半途正好撞上,“陸公子,圓堡換班了,咱得快點!”
陸知意緊随樓主腳步,半躍半飛向前而去,拐杖落地時顫顫巍巍,卻總能轉危為安及時穩住。
“糟糕!這裡頭可有炸藥,掌門那遭就是……!”
像是為了呼應普通的叫喊,沖天熱流從後竄上,雷霆萬鈞的轟聲洶湧地砸來,地動山搖,赤紅燒灼了所有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