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望湖上如畫,樓鑫坐在自家頂樓,與身旁小厮分食着幾塊糕點:“你說死的那人是今日的說書先生,而我們前腳離開,沈宴開後腳就被差役二話不說的帶走了?”
前來彙報的小厮不客氣的從盤中捏起一塊點心,晃着腦袋點頭:“是啊,據阿大所言,那掌事前去報官,聲稱沈公子與那說書先生交涉之時多有紛争,她本欲詢問,但又膽怯,直至沈公子讓她報官時才反應過來,便覺得沈公子定是兇手無疑。”
“這樣啊。”樓鑫吃完了糕點,拽着他胸前垂落的一根小辮子晃了晃,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沈宴開先前諸多膽怯若真是假的,若他真有智略,那他潛伏如此之久,竟隻是為了大搖大擺的去殺一個說書先生嗎?
他今日頻繁出神,且不論何時都大驚小怪,不清楚流傳江南的話本很可以理解,但他可是親眼看着自己将那藥下進杯中的,還能誤将杯中酒飲盡,沈宴開到底在布一局什麼樣的棋呢?
小厮鼓着腮幫子抱怨:“公子!你那第一顆珠子被沈宴開用來收賣獄卒了。”
樓鑫一瞬間有些不解:“收買獄卒做什麼?”
小厮:“換了兩床厚被子,還有一桌看着不是很好吃的菜……公子,你這次的直覺真的準嗎?”
這行為簡直讓樓鑫大開眼界,他瞬間有些石化:“或……許吧……等等。”
那湖邊人影越來越多,樓鑫突然站起了身子,他瞪大了眼睛看向江邊之人:“那是不是二殿下?今日青姑娘的花魁之夜,二殿下居然都賞臉去了。
都怪那沈宴開,好端端的說什麼晦氣話,害得本公子現在隻能站在這裡看着他們的歡樂。”
語氣埋怨至極,似是說的十分不甘,隻有小厮一點也不覺得奇怪,甚至十分淡定的咽着口中的糕點,口中低語:“沈公子不讓您去您就真不去了,往日也沒見您那麼聽誰的話。”
“說什麼呢?快幫我看看,那是不是與縣令交好的幾個小官?”
“好的公子。”
……
湖光漣漪,那遊船更是雕梁畫棟,船上燈火璀璨,歌舞成群。
楚稷一路被人迎了上去,聞了滿鼻的胭脂味,不由得咳嗽了一聲,神色都暗淡了幾分。待到了裡面,他毫不猶豫的坐了首位,迎面聽到好一番奉承,再扯出一番笑臉。
楚稷聽厭了這些,逐漸學會的是在這些話裡面找出一些有用的東西。
比如他下首坐着的這個人是玉陽縣令最得力的師爺季尤,此刻季尤正舉起酒杯朝着自己,口中谄媚的道着:“殿下既然來了江南,自然是要嘗一嘗這江南美酒的。”
楚稷嗯了一聲,杯中酒被他一飲而盡,饒有興趣的看着四周,中央舞姬扭動着腰肢,這出宴會直到此刻才真正開始熱鬧了起來。
他輕笑一聲:“果然是好酒,這舞亦非俗品。”
季尤嘿嘿笑道:“那殿下多喝點,多喝點,待會青姑娘出來了,那才叫一個驚豔絕倫呢。”
“是嗎?”楚稷斜斜的坐着,一隻腿翹了上來,聞言笑道,“那本殿下可要好好期待一下才是。”
待一曲閉,那曲子婉轉幾次,換做了《鳳求凰》,台下有人已是大醉,随意拉扯着舞姬,你來我往好不有趣,話也就多了起來。
季尤似乎也是用酒壯了慫人膽,傻笑着道:“可惜攝政王沒來,錯過了今日美景佳人啊。”
楚稷隻笑不語。
季尤所說的那個青姑娘着實驚豔,驚豔到一柄劍舞國色芳華,驚豔到那柄長劍直直朝着楚稷刺來。
楚稷手中剛好空杯未落,随手拿了做抵,場上瞬間亂作一團,琴曲突變,宴舞之樂忽的就鬥志昂揚了起來。
他與青姑娘僵持之間,還能抽空偏頭同季尤搭話:“酒好舞妙,這待客之道,也是不落下風啊。”
季尤都被吓得六神沒了主,很顯然是沒有想到什麼時候從哪冒出來了這場戲,他連忙擺手搖頭:“不不不不是我們啊……殿殿殿下小心!”
殿殿殿下自然時刻注意着周圍,青姑娘腰肢一扭,劍光擦過酒杯,将要落在楚稷肌膚上時,楚稷已經收手後退了一步。
他順手将空酒杯一摔,擡腳踹去,青姑娘被他踹的後退了好幾步,又提劍迎來。
這時不知是誰将船門一關,有幾個布衣一把掀開了自己的外衣,裡面竟都佩了劍。
剩下幾個人直接吓破了膽,皆往季尤那邊湊去,季尤一個勁的往後縮,時不時的還要出聲去提醒楚稷小心。
楚稷雖手無寸鐵,但明顯看着是占盡了上風,完全不需要人去提醒什麼,他側身躲開青姑娘的劍鋒,一隻手捏住青姑娘手腕,反手一擰,直接奪過了劍,另一隻手在她背後一拍,将她直接拍了出去。
劍在他手中挽了個劍花,破如寒芒,快到了難以可見的速度,然後直直的從青姑娘後背刺了進去,穿過胸口,帶起鮮血四濺。
他這才擡眸去看季尤:“多謝關心,不過此刻該小心的是你們了。”
隻聽那群佩劍之人拱手彎腰:“殿下!”
……
“起起起起起火了!!!”
樓鑫差點沒被自家小厮這一嗓子喊的從屋檐上滑下來,他一把拍到小厮頭上:“瞎吵吵什麼呢?”
小厮第一次沒感覺到自家公子下手疼,隻是瞠目結舌:“公子,遊船……燒了……”
“燒了?”
樓鑫先前下樓去放水,剛剛才上來,聽小厮一說,他這才看向湖面,那上面火光沖天,整馊遊船燃起了熊熊大火,簡直能染紅半邊天。
此番情形之下,船上諸人想必是兇多吉少。
恰好是映照了沈宴開那句大亂!
隻在這一瞬間,樓鑫心中劃過一絲僥幸,幸好今日聽了沈宴開的話沒有出門,否則自己這條小命難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