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鋪後方那間小屋中隻剩下裴厭與楚稷二人,兩人圍着一張小方桌坐下,桌上的東西在剛才他們吵起來的時候被池修竹叫人撤了下去,現在就連一盞止渴的茶都沒有了。
裴厭伸着長腿,在桌子下踹了楚稷一腳,楚稷衣袍上瞬間出現了一個腳印。
現在應該算是兩個人止戰休息的時間,楚稷好心的沒有與他計較,隻是擡眸瞪了他一眼。
裴厭無所謂被人瞪,他啧了一聲:“二殿下?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啊?”
“哪來的為什麼?我竟不知裴相這麼高潔,到手的功勞都不要。”
看看,楚稷這人說話就是讓人來氣,裴厭手拍在桌子上,帶着幾分看傻子的目光看他:“可你是什麼身份?二皇子,二殿下,你是天潢貴胄,要是你造反的目的不是為了這個,那你有什麼必要跟着我們冒天下之大不韪!”
楚稷幾乎是很用力的眨了一下眼睛,他雙手交疊在一起拖住下巴,微微低着頭,隻是目光向上落在裴厭身上:“我們如今是什麼關系?”
這句話沒頭沒腦,但裴厭好像是聽明白了,許久之後,他沒好氣的回了一句:“盟友。 ”
楚稷嗯了一聲,沒有将話說完,給彼此留下了一個可以周旋的顔面。
到這個時候,裴厭最好的做法應該是見好就收,畢竟都說了是盟友,盟友是什麼呢?一起合作的夥伴,卻不是什麼可以多管閑事的關系。
楚稷已經在明晃晃的警告自己不要插手他的事情了。
但裴厭不甘心,年少氣盛的人總是有幾分莽撞,哪怕那個時候的他其實已經洗刷掉了很多氣焰,可或許人不經曆一些大事,是永遠也不會将天真的自己扼殺掉吧。
輕狂隻是埋在心中,面對不同的人說不同的話罷了。
況且那個時候,他确實也自作多情了些,以為自己和楚稷上過床,比旁的人了解的多一點,就可以站在楚稷身邊,對楚稷的事情指手畫腳,登堂入室了。
所以說來,那日的争吵,不過都是自己自找的,怨不得旁人。
但他依舊是難過的。
身處夢中,裴厭改變不了已經發生的事情,也不能自己做主意識,便隻能繼續留在這裡,看一個已經知道後果的答案。
于是那個沖動的自己在沉默之後又開了口:“我還是不理解,殿下要是真的不在乎,又何必跟着我們冒險,好好的回宮當一個傀儡皇子,好歹還吃穿不愁呢,有什麼必要受這種苦。要是說不清楚,我又怎麼知道殿下是不是真心同我們站在一條船上呢。”
“裴厭。”
楚稷指節輕輕扣在桌子上,面對不知趣的裴厭,他的聲音中幾乎也是沾上了幾分怒氣:“我覺得就算是合作,我也沒有必要将所有事情全盤托出,互相落個清靜不好嗎。”
“所以你是早就想好了分道揚镳?”
“最起碼在未成事之前,我都不會有任何退縮的想法。”
裴厭捏着拳,幾乎是帶着不可思議的看向楚稷,他仿佛在此刻才恍然大悟,又好像更加迷茫了些,就連聲音也在不覺中激動:“你不想要那個位置!”
楚稷隻是輕哼一聲:“這與你沒有關系吧。”
“我自覺與你也算知交,本以為我們隻是行事上有所不同,可卻不曾想,你一直都未真心同我相識,楚稷,這些年來,你将我當做什麼了?一個供你玩弄,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物件嗎?”
“你這麼想,我又能說什麼呢?”
楚稷站起身甩了甩衣袖,他看着裴厭,目光不知道包含了什麼,複雜,卻又黯淡。
“況且從一開始,不就是你自己撲上來的嗎?三年前是,一年前也是,你非得将自己說的這麼輕賤,誰又會可憐你?别莫名其妙的找事了。”
裴厭與他中間隻隔了一張桌子,兩人對望之中,隻能看見裴厭眼神中的失望。
他十分失望的盯着楚稷,妄圖從那張淩厲的臉上找出一點不一樣的情緒。
可那個時候的楚稷實在是太不近人情了些,裴厭找了許久,隻找到了一臉的厭煩。
于是他也帶着怒氣毫不留情:“是我錯了,今日是我在找事,是我自以為是了,但是楚稷,就你這種人,這大宣的江山要是真的落到你頭上,怕是也離亡國不遠了!”
“所以借你吉言,那個位置我也從未想要奢求過。”
“行。”
裴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現在被楚稷氣的不清,但最氣的還是自己,管這些破事情幹什麼?
楚稷愛怎麼就怎麼,與自己有什麼關系呢?當今陛下也不隻有這一位皇子,等山河清明,貪官污吏全部都被除去,大不了就将六皇子推上去。
雖然還是個小孩子,但小孩子不是最好教嗎?
多請幾位帝師,怎麼說也能教出一個明君。
一個完勝楚稷的明君!
盡管如此,但看着如此無所謂權勢生死的楚稷,裴厭心中就是有一種無名火。
他心中很明白自己不應該管,自己沒有任何立場身份去管這件事情,可是就是忍不住,不甘心。
裴厭話不過腦子,剛說完行就又後了悔:“為什麼啊?你明明是離那個位置最近的人,你若是不争……你若是不争你為什麼要搞這麼大的一個動作,最後成全了别人!”
“這不都是我的事情嗎?你到底在氣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