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殿下好不容易離了京,又遲遲不歸,那些心存不軌之人的目光早就放在了六殿下身上……”
佛珠在手心滾過,池修竹慢慢的吐出一口煙霧:“所以小迢兒是在他們手裡了。”
前來彙報的下人畢恭畢敬:“這……”
“有什麼話就直說,我一個看熱鬧的,還能吃了你不成。”
他的聲音帶着幾絲柔和,卻聽得下人抖了一下:“掌櫃容禀,我們的人混在賊子中間進了六殿下的卧房,卻并未發現六殿下的蹤迹,現在很多人推斷,六殿下實際上……實際上……”
池修竹笑了笑,将煙杆抖了抖,接上了下人結結巴巴的下半句話:“實際上是自己跑的?”
煙霧四散,流出窗外,與清風一同吹進了旁人的窗格。
“你和攝政王都不在長朔,這個關頭,以楚迢的性子怎麼可能什麼都不顧慮,就這麼自己跑了!這種言論是莫不是有心放出來混淆視聽的?”
剛得了消息的裴厭皺着眉頭,他看向一旁的楚稷,祈禱楚稷說句準話。
楚稷看懂了裴厭的意思,卻沒有裴厭想聽的話,他搖了搖頭:“我先前是有讓楚迢玩失蹤的想法,但并沒有實施。”
裴厭隻覺得事有蹊跷:“所以說楚迢是真的失蹤了?”
“或者是被人帶走了。”
這兩個消息怎麼看都說不出哪個更好一些,裴厭就算了解長朔局勢,但了解的也是一年前的長朔了。
一年的光陰,足夠讓當時權貴失勢,也足以讓布衣窮儒手握豪權,終究不是當年某。
裴厭自己都快着急上火了,他左想右想,最後幹脆道:“要不然殿下還是先回長朔?”
楚稷:“失蹤的是楚迢,你怎麼看着比我還要焦急?”
“殿下!他們若是真将念頭放在了六殿下身上,那定然是要用六殿下來對付你的,六殿下還小,不論是從還是不從,都不是一件好事。當務之急是要穩住長朔,也要快點将六殿下找回來。”
楚稷不知是想到了什麼,開口道:“十七,也不小了,我記得你今年是……”
裴厭:……
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
雖如此想,裴厭還是沒好氣的回了他一句:“二十一。”
楚稷輕笑了一下。
裴厭瞪了他一眼,眼中大有“你還笑的出來”的意思,他盯着這人的笑顔:“殿下這是笑什麼呢?”
楚稷斂了一下笑意:“就是在想,有個人也是在你這個年紀,一腳踏進了長朔風波,自此跌宕幾年,兜兜轉轉遇到了我。”
很平常的一句話,裴厭卻聽出來他在指誰了。
他說的是自己。
說來也巧,他入長朔的年紀也是二十一,在醉花樓初次遇到楚稷,讓他一眼難忘。
如今也是活在了這個年歲,就好像上天看不慣他的上一世,将他重新降生在這個年紀,給他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
或者說……裴厭看着如今的楚稷……或者說,給他一個重新認識楚稷的機會。
果然,他們天生就是要一起成事的人。
裴厭心裡先美了一番,突然想起來他們方才說的問題不是這個。
他幾乎是下意識手欠的想拍楚稷一把,手從袖袍中滑出,即将要落到楚稷身上的時候,被他卸去了幾分力道,最後隻是輕落在楚稷肩頭,為他拂去了幾抹看不見的塵埃。
裴厭的聲音帶着幾分沉悶:“有蚊子……殿下對那位似乎很是懷念。”
楚稷隻是看着他的動作,笑意盡數落在眼底,他那雙眸子眨了一下,彎了起來:“畢竟是故人。”
“殿下真性情,所以六殿下的事情你想好了嗎?”
“不用想。”楚稷說,“楚迢給我來過信,讓我們不必擔心他,他心裡有數。”
裴厭:……
不早說,害他白白擔心了好一場,差點都以為楚迢被人帶走分屍了。
他摸了摸鼻子:“那就好。”
楚稷将桌上快要放涼的茶水飲盡,然後站起身:“邱盡落今日回長朔,帶你去送他一程?”
這語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要将邱盡落送去地獄呢。
裴厭點點頭:“行啊。”
邱盡落的歸期已成必定,他看着依偎在楚稷身邊的沈宴開,隻覺得全身上下哪哪都疼,正直在這個時候爬上了他的身體,将他镌刻成了一個迂腐的先生,開口就是成何體統。
這句成何體統被裴厭聽了去,他無辜的眨了一下眸子,好像是被吓到了一般,幹脆拉住了楚稷的衣袖,聲音都帶着幾分委屈:“殿下,攝政王這是在責怪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