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亞菲的眉頭高高挑着,嘴角不動聲色地往下一撇,有外人在場,她無意去駁周清越的面子,但是這字裡行間流動着的天真和理想,聽在她耳中還是很可笑,虛僞得可笑。
互助、犧牲、奉獻和對弱者的關懷……這些不過是自以為是的使命感和理想主義,強行給這個行為賦予上的宏大意義,好像鍍上了金邊,就連内裡也高貴起來了。
倘若有一天證明了穹頂一直以來支持倡導的逃脫方法是錯誤的,愚蠢的善良和虛僞的正義被撕破,那些乳臭未幹的年輕人,是會當場翻臉背馳理想,還是信念坍塌?真是令人期待的一幕,肖亞菲有些惡劣地暢想着。
“但是不可否認,穹頂确實是一處很好的庇護之所,”周清越目光閃過一絲異樣的神采,“如果你們是之前進來的,我其實很推薦你們加入穹頂,如果你們不願意按照号碼牌殺‘魂’離開穹頂,可以和徐隊說一聲,這也不是強制的。”
“所以最近……是發生了什麼?”蘇念敏銳地意識到了什麼,問道。
“那就要從守望者的第三人說起了,”周清越的目光掃過江亦,淡淡說道:“第三個人叫沈衍,和袁斯徐行是同學,也是穹頂的創立人之一。大概在穹頂時間一周前,他因故離開基地,之後再未出現,袁斯和徐行都對此三緘其口,但是基地還是有一些閑言碎語傳出來,據說當天沈衍和他們吵了一架,随後負氣出走,脫離穹頂成為了獨立玩家。”
江亦挑了挑眉,喃喃自語,“管理層分裂了啊……”
周清越:“本來也沒什麼,守望者隻統籌管理基地的獵‘魂’行動,對于其他大小事宜不會過多過問,畢竟在這裡除了虛弱期狀态不佳玩家也沒有必要的生理需要,所以就算管理層出現變動,也并不會影響到穹頂玩家什麼,穹頂依舊是令人信任的庇護所。”
他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就在沈隊出走的同一時間,穹頂突然開始放緩獵‘魂’的速度……”
周清越歎了口氣,“其實雖然末日之城隐約分出了穹頂玩家和獨立玩家兩個陣營,但袁斯他們向來與人為善,一直秉承着救助小隊的初心,獨立玩家即使不加入穹頂,在受傷或者虛弱期的時候隻要找上也會無償得到幫助,獨立玩家基本也在穹頂登記過身份,在即将殺夠二百八十八隻‘魂’的時候會主動來找穹頂知會一聲,避免哪方做無用功。”
“但是現在穹頂的進度太慢了,獨立玩家之所以獨立,本身就是追求速度不想在穹頂排序,他們都等不及太久,這幾天也不怎麼來穹頂提醒自己的獵殺數量了。這也導緻最近連續一周的時間内,穹頂玩家無人成功殺夠數量的‘魂’,每次都是即将到達的時候,就被不知哪個獨立玩家捷足先登。”
“穹頂是怎麼解釋的?”蘇念眸光一閃。
“沒有,”周清越言簡意赅,他重新将眼鏡架到了鼻梁上,“袁斯對此沒有任何解釋,他這一周突然變得很忙,很少能在基地看到他,據說是去找沈衍了,誰知道呢?至于徐行……從第一次見他就一直是個溫溫吞吞的性子,也問不出什麼來。”周清越攤攤手,好像也很無奈。
“要我說,要不是有沈衍在,穹頂早該散了,”肖亞菲聲音裡夾帶着一絲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這下好了,偏偏是把沈衍氣走了,剩下兩個沒腦子的愣頭青,對基地管理一竅不通,連公安都不會做,哪怕是編一個難言之隐也好過隻字不提,雖然玩家們表面上不說,私底下埋怨已經快堆成山了,看他們還能支撐多久。”
周清越無奈看了肖亞菲一眼,向二人解釋道:“沈衍确實很有能力,處事靈活,穹頂成立初期還沒有和玩家之間建立比較堅固的信任,基地爆發過幾次小型動亂,都是他出面解決;穹頂沒有壯大的時候,沒辦法兼顧各方,玩家死亡率還是比較高,這裡又不分晝夜,誰也不知道自己在這裡過了多久,玩家們信心不足,氣氛低迷,甚至集體性抑郁過一段時間……也是沈衍帶着玩家們每晚召開大會鼓舞士氣,又利用遊戲道具改造制作了沙漏時鐘……可以說,穹頂可以走到今天這一步,末日之城能達到現在的狀态,沈衍功不可沒,連亞菲都一直很欣賞他。”
肖亞菲默默翻了個白眼,倒也未提出異議。
醫務處一時陷入了沉默,幾人各懷心事,都沒再接話,周清越站起身看了看窗外。沿着碎石子小路節節而下,仿佛亘古不變的灰藍色天空一直伸展至小路盡頭,一行小隊隐約出現在公園門口,是巡邏隊的成員回來了。
如果巡邏隊有人受傷,一會兒會被送到醫務處。蘇念和江亦已經在這裡待了太久,被旁人看到也不太合适。周清越側過身,準備提議帶兩人先去做個身份登記,有什麼問題以後再說。
轉過身的那一刹那,周清越餘光裡似乎有白色的光點閃現了一下,恰好晃到了他的鏡片上,他下意識眯了下眼,大腦還沒反應過來,第六感帶來的強烈暗示意味先讓他心裡猛地一跳。
芯片激光?中心公園作為穹頂基地,周遭幾個街道都為了安全起見已經肅清危險,就在基地大門口,怎麼可能有‘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