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嬷嬷沒有立刻應答,想來也是,她最近幾天為了阿碗的事東奔西跑忙裡忙外的,也是累得夠嗆,她其實也不願意老幹這些跑腿的活,她更願意像白蘭一樣待在梁霺身邊服侍。
一直跟在梁霺身邊安安靜靜的白蘭主動請纓,似乎頗為善解人意:“夫人,方嬷嬷這幾日也累了,讓她好生歇一歇,這事奴婢去辦吧。”
本來還想着休養一下的方嬷嬷立刻跳起來,指着白蘭的鼻子:“夫人都發了話指名了讓我去做,有你什麼事!”
“白蘭别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着什麼心思,說什麼擔心我累了!”方嬷嬷氣鼓鼓的,“合着我前些日子上上下下打點好了,最後收尾你出來裝好人?我累死累活功勞都成了你的,回頭是不是還要給夫人上眼藥說我偷懶不做事?”
方嬷嬷沉聲道:“夫人放心,奴婢一定将這事辦妥當了。”
方嬷嬷跟白蘭一貫不對付,聽說方嬷嬷是梁霺的乳母,過去一向是梁霺身邊的第一人,隻是自從白蘭來了之後,方嬷嬷在梁霺身邊的地位便退了一射之地,雖然梁霺吩咐方嬷嬷做那些事是因為相信她,但人不能有比較,方嬷嬷一把年紀忙裡忙外,白蘭跟在梁霺身邊卻體體面面的,方嬷嬷自然對白蘭有怨言,而且她一直覺得自己這麼忙這麼累估摸着是白蘭在梁霺身邊進讒言的緣故,對白蘭更是橫挑鼻子豎挑眼。
她本來還不想幹這活,但若是白蘭想幹——那這裡面肯定有詐,等白蘭辦好了事,回頭就會跟梁霺告狀說方嬷嬷辦事不利……覺得白蘭現在就在暗示梁霺自己在偷懶……所以方嬷嬷哪裡會讓白蘭得逞。
阿碗搖了搖頭,方嬷嬷這脾氣,難怪能者多勞呢。
阿碗看了白蘭一眼,見她被方嬷嬷說了之後也不反駁,繼續縮回梁霺身後安安靜靜的,仿佛沒什麼存在感,方才對她突然出來說話的訝異感随即抛諸腦後。
上輩子梁霺并沒有在拜見這日便提起她戶籍的事,阿碗倒不懷疑她們會一直拖着讓阿碗做黑戶,畢竟她們應該比阿碗自己還着急着将阿碗跟蕭嶼夫妻身份坐實。
但是上輩子池青的身份……估計是沒有落實的。
她跟方嬷嬷談了很多條件,但真正兌現的,可能隻有一半,或者一半都不到。
想想上輩子她到底還是天真了些,覺得既然談好了條件,侯府這樣的人家,應該不至于隻會說空話,所以沒立字據——當然,也是因為她不識幾個字。
她當時就沒有深思過——萬一她嫁進去“沖喜”,所謂的“夫君”卻死了,蕭家說不要她陪葬還給她一筆錢這事真的可能嗎?人死了,總要找個理由,而她是現成的替罪羊,她們可以說是因為她不詳,也可以說是因為她這個“妻子”沒有照顧好……到時候真推到她身上,有幾個人會相信她真的無辜?
方嬷嬷的确說過不會叫她陪葬,但可沒說不會讓她頂罪——再說了,有什麼證據證明方嬷嬷承諾過那些話?人證?如果當初聽到她倆談條件的人一半是蕭家的人……另一半全都意外喪命了呢?
上輩子她是運氣好,新婚之夜蕭嶼最後還是挺過來了,事情才沒有變得不可收拾。
想到蕭嶼,阿碗心軟了一下,看向身邊的人:“小魚你要不先出去玩會?”
蕭嶼哪能聽不出她是想支開自己,他今日跟過來,就是想聽她到底要跟梁霺要如何合謀的,此時哪裡肯走,因此他隻是搖頭:“我陪着你。”
阿碗不想讓他聽到接下來的話,搖了搖頭,還想再哄他,蕭嶼便還拿她之前的話堵回去:“阿碗你不是說過,我倆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的嗎?”
别人聽到他這話作何感想不知道,但梁霺顯然是開心的,她看向梁家兩位舅母:“看他們小兩口感情多好,這難舍難分的,想來應該不會有人那般狠心非要棒打鴛鴦吧?”
梁家兩位舅母歎了口氣,沒再說話。
阿碗見哄不走他,又實在不願意他聽到接下來的對話,想了想柔聲道:“那小魚我們來玩兒遊戲好不好?”
蕭嶼想看看她到底想做什麼,順着她的話點頭。
阿碗雙手抓起他的手拉到了他的耳朵上:“小魚你把耳朵捂上,我讓你放下來的時候你再放下來好不好?”
蕭嶼覺得這個“遊戲”幼稚也不喜歡她哄小孩的語氣,心中嘲笑,她以為捂住耳朵便聽不到了嗎?天真!
不過他還是配合地點頭,因為順着阿碗的話還能少做些事不必應付其他人,他甚至閉上眼睛,耳朵捂上之前朝着阿碗道:“好了之後你要記得叫我啊。”
确認他耳朵捂好,阿碗看向梁霺:“夫人待會方嬷嬷辦事的時候我也跟着一起去吧。”
梁霺還沒說話,阿碗又道:“畢竟這種事跟我有關,不親眼見着,我實在是不放心。”
阿碗深吸一口氣,趁着還有外人在,用她覺得除了蕭嶼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道:“當初方嬷嬷找到我的時候,承諾過,說隻要我答應成親,侯府替我娘請大夫并負擔診金和藥錢,替我跟我娘在城内落戶,并将一處宅院放在我名下,還會給我一百兩——”
阿碗看向梁霺:“這些還做不做數?”
見梁霺沉默,阿碗不放心:“侯府這樣的人家,不會說話不算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