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馬車上,阿碗将那個燒餅一分為二,将一半遞給蕭嶼:“小魚你也吃。”
蕭嶼平日裡并不碰這些東西,更何況是跟阿碗分食,心内抗拒,微微退後了些:“給你的,你自己吃吧。”
阿碗隻當他是想把東西都留給自己,笑了笑:“好。”
蕭嶼對于她的吃相沒眼看,别開臉,将車窗的簾子微微掀起,假裝看外邊。
阿碗将那個燒餅吃完的時候,馬車也回到了侯府。
剛好是晚膳時分,這一次他們倒是沒有送遲,兩人用過晚膳,方嬷嬷帶了人将白日裡阿碗要的銀錢送了過來。
答應給她的一百兩,以及兩個人這個月的月例二十兩。
阿碗兩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将按着她要求換成的銀票、銀兩、銅錢數了好幾遍——雖然她不識幾個字也沒見過這麼多錢,但數錢這種事,她無師自通天賦異禀。
數了好幾遍确認無誤也滿足了的阿碗終于起身,蕭嶼見她在自己房裡東張西望的,怕她待會亂翻東西,趕忙問她:“你在找什麼?”
阿碗放棄了自己翻找的打算,問他:“小魚你這裡有沒有空的匣子?幫我找兩個可以鎖上的匣子吧。”
蕭嶼看了看她,懶得對她支使自己給她幹活的行為發表意見,也懶得叫别人進來做事,想了想,給她騰出了兩個空匣子。
阿碗将數出來的一百兩裝到一個匣子裡,又将另外的二十兩銀票和白天拿到的房契放到一起裝到另外的匣子裡,将兩個匣子都上了鎖,又将兩把鑰匙貼身收好。
蕭嶼見她又找地方将匣子藏起來,實在是理解不了她這般财迷的模樣,忍不住問她:“這麼開心?”就為了這點銀錢?還把鑰匙收得那麼好,到底是在防着誰?總不能是他吧,他又不至于跟她搶錢。
“嗯,”阿碗重重點頭,拍了拍裝着房契的那個匣子,又問他:“小魚你這裡有沒有可以藏東西的地方——這匣子可得藏好了。”
蕭嶼沒理她,阿碗繼續道:“阿碗繼續道,這裡邊有房契跟二十兩,我們平日住在府裡吃他們的花他們的,我們自己能不花錢就不花錢,以後每個月的月例我都給你留着,一個月二十兩一年下來便是……”
阿碗算了一下:“二百四十兩……不過今年隻剩半年了,那我們今年能攢下一百四十兩……多待兩年的話,到時候應該會有幾百兩吧。”
阿碗撓了撓頭——突然覺得自己跟方嬷嬷要一百兩好像是要少了——不過她很快抛諸腦後,畢竟當時她隻能想到這麼多錢,倒也沒必要事後後悔。
算這個她倒是有天分,蕭嶼瞥了她一眼——她這是把每個月的月例當成了她賺錢的途徑了嗎?她就隻能想出這樣的來錢路徑了?就這麼點錢她就滿足了?
阿碗突然想起一件事:“對了,小魚你今天買燒餅是哪來的錢?”
怎麼?意識到梁霺給她的那些微不足道,又開始盯上他的錢了?她還是真不放過任何可以“賺錢”的機會……雖然心中腹诽,蕭嶼還是将自己身上裝着銀錢的荷包解下來遞給她——如果花錢能讓她給自己少惹點麻煩,他也願意花錢消災。
阿碗擺擺手,沒有接過他的荷包:“小魚你自己留着吧。”
她沒問他的錢哪來的,隻是有些苦惱:“好像完全不花錢也不行,總要給你身上留些銀錢,萬一遇着想買的玩意身上沒有銀錢可不行……”
蕭嶼看了她一眼,有些意外她居然願意給他零花錢?
“每個月拿出二兩給你吧,”先比照着先前方嬷嬷說的蕭嶼兩個弟弟的月例來吧……阿碗想想都有些肉疼,又在心裡重新算了一遍,總算是安心:“住的地方有了,每個月多留一些,這樣的話就算以後我們被趕出去了,也不至于身無分文無處落腳,就算他們以後什麼都不分給你,我們的日子應該也能過下去。”
蕭嶼嘴角嘲諷的笑容僵住:“你——”阿碗之所以跟梁霺要錢要房……是為了他嗎?所有的月例都存下來,是為他們以後的生活做打算嗎?
蕭嶼心中一時之間有些五味雜陳,不過很快便被不悅占據——不是,不說他并不需要阿碗這樣一點一點地挖蕭家的牆角來“養”他,就問阿碗憑什麼覺得,他一定會輸給梁霺呢?哦,蕭嶼平靜下來——因為在阿碗眼裡,他隻是一個傻子,所以最後肯定是落敗的一方。
他現在還是“小魚”,蕭嶼收回那些紛雜的思緒,看着阿碗抱着匣子的身影,若有所思。
他需要複盤一下今日的情況。
今天發生的事有點多,遇到的人也不少,不過暫時似乎還沒有人懷疑他其實已經不是“小魚”了。
倒不是說他扮演“小魚”扮得多麼好多麼像,主要是他前兩年真真切切的“傻”了兩年,别人一時之間還沒有意識到他跟“小魚”的不一樣——這其中,阿碗起了很大的作用。
真實的他跟“小魚”是完全不一樣的兩個人,七歲以後的他待人疏離,因為生命中沒有什麼值得歡喜的,所以他很少對人笑,他不再相信任何人也不會接納任何人——真正的他不會接受阿碗這樣一個人莫名其妙出現在他的生活裡,但是“小魚”會,梁霈沒有出事之前的他會。
所以當他假裝接納阿碗時,别人就會以為他還是“小魚”。
如此看來,他還是得繼續留着阿碗,這樣才能更好的麻痹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