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次出城，既然是要祭拜梁霈，自然不是一天兩天便能完事，他們一行人在外邊住了幾日，除了祭拜梁霈以外，将寒葉寺附近遊玩了一遍，如果不是蕭嶼連出來玩還拉着她練字的話，阿碗覺得這一次出門就沒有哪兒不舒心的。

回去的那日，阿碗特意讓人繞了遠路，去十裡坡那邊看了一眼，果然跟賀瑩說的一樣，除了一片焦土和廢墟，什麼都沒剩下。

雖然守在那邊的人已經沒有了，但阿碗沒敢在那裡多待，也不敢去看賀瑩立好的墳墓和墓碑，連香都不敢上，匆匆看了一眼便回去了。

雖然隻是看了一眼，但寒葉寺跟廣裕寺畢竟在兩個方向，出城的門和進城的門不一樣，他們回到府上的時候，也已經快到應該擺晚膳的時辰。

院子裡有許嬷嬷一早打發回來通知整理屋子準備飯食的人，阿碗跟蕭嶼回去時，一眼便看到院子的門外，擺放着兩具“門神”。

兩個年輕的男子，一個站得筆直面容沉靜，一個癱坐在地上表情哀怨，看着是一起的兩個人之間，卻沒有任何眼神、肢體和言語上的交流。

癱坐在地上的那個人阿碗瞥了一眼便收回視線——是蕭岓。

另外一人阿碗看着不太熟悉，但是也認得的，蕭嶼另外一個弟弟、梁霺所生的蕭家第三子——蕭峘。

看到蕭嶼他們回來，似乎是因為等了很久所以累得癱坐在地上的蕭岓表情變得更幽怨了，不過他反應很快，立刻起身飛奔到蕭嶼跟阿碗身邊，聲音愉悅中帶着幾分撒嬌似的抱怨：“大哥嫂嫂你們終于回來了？！”

蕭嶼沉默了一瞬，不着痕迹地将阿碗拉到自己身後，沒甚好氣地瞥了蕭岓一眼——自己故意跟着阿碗在外邊多待幾日，除了想要避開自己的生辰外，還有便是想着這個時候蕭岓應該是回了書院才是，但他怎麼還在府中？他還在就算了，怎麼把蕭峘也給招來了？

晚了蕭岓一步的蕭峘此刻也走到了他們跟前，面容跟之前站在那裡時沒什麼差别，他朝蕭嶼輕輕颔首：“大哥。”至于阿碗，他看都沒看一眼，自然也不會跟她打招呼了。

蕭嶼打量了蕭峘一眼。

相較于蕭岓，蕭嶼跟蕭峘更為生疏和冷漠些，雖然按着血緣上算，他倆理應比跟蕭岓更親近一些——但可惜，梁霺懷着蕭峘的時候，蕭埮跟梁霈還沒有和離呢。

年少時并不知道這些彎彎繞繞，所以對蕭岓跟蕭峘一視同仁，但梁霈過世之後……他很難做到對蕭峘毫無芥蒂。

既然他現在都“認不出”蕭岓，對于這個比蕭岓更少見的蕭峘，蕭嶼自然也是“不認識”的，所以他隻是看着蕭峘：“你是誰？”

蕭峘一直保持着的冷靜面容瞬間龜裂，跟蕭岓“第一次”過來的時候如出一轍的驚愕：“大哥？”

看到蕭峘得到跟自己一樣的待遇，蕭岓似乎是平衡了許多，甚至忍不住笑出聲來。

蕭岓嘴角上揚，語氣輕快：“大哥認不出你了。”聲音裡似乎還有幾分幸災樂禍。

蕭峘瞪了蕭岓一眼：“你早就知道！”

蕭嶼瞥了蕭岓一眼：“你又是誰？”

蕭岓笑容僵住，神情委屈：“嫂嫂你沒幫我說話嗎！”

阿碗從蕭嶼身後好奇地探出頭——為什麼她莫名其妙有種這兩人是在蕭嶼面前争寵的感覺。

不過阿碗也有些莫名其妙——她什麼時候答應幫蕭岓說話了？再說了，她說了也未必有用啊。

還有……她什麼時候跟他這麼熟了？攏共算起來，他們就隻見過“一面”！

說起這個就來氣，她上輩子之所以信任蕭岓覺得蕭岓是她的朋友，大概就是“得益”于蕭岓這種隻要他想，他就能表現得跟人很熟的樣子——阿碗就是被他假裝出來的熟稔給騙了。

看到她出現，蕭峘皺了皺眉頭，不過似乎沒打算說什麼。

“想起來了，”在蕭岓期待的視線裡，蕭嶼繼續道：“你就是上次那個非要給阿碗做夫子的那個怪人。”

“你怎麼又來了？”蕭嶼皺着眉将阿碗拉到遠離蕭岓的另一邊，“阿碗不需要你。”

蕭嶼不再看他倆，拉着阿碗往院子裡走：“阿碗有我就夠了。”雖然他教不好阿碗，但也不敢讓阿碗再跟蕭岓糾纏上。

阿碗連連點頭：“小魚隻喜歡跟我在一塊玩，你、你們該幹嘛幹嘛去，沒什麼事少來煩我們。”她可不想再跟蕭岓有什麼瓜葛，誰知道他是不是還想戲弄自己——蕭峘是順帶的，她上輩子跟蕭峘雖然沒什麼往來，但阿碗總覺得，蕭峘目光不善。

隻可惜他倆似乎聽不懂逐客的話，還是跟着他們一起進了院子。

阿碗知道的禮儀不多，但有限的認知裡，好像别人準備吃飯的時候登門，算不得一件十分有禮儀的事——會被人誤認為是想要蹭飯——當然，對于曾經的阿碗而言，也并不是誤會，雖然她幾乎都沒成功過。

但顯然，蕭岓跟蕭峘兩人似乎并沒有這個覺悟。

雖然蕭嶼“不認”這兩人，但是院裡其他人沒辦法也跟着裝作不認識，許嬷嬷随口客套問了一句：“二少爺三少爺要不要留下來用膳？”

蕭岓忙不疊道：“要的要的！”

蕭峘沒開口，但是腳下和面上沒有半分要走的意思。

于是用膳的人便多了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