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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潮水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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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易放緩了腳步,等到與她們并行。他對米瑞莎說:“去了這麼多次寺廟和教堂,風也得把我往岸上刮了吧?”

說完他呈現出一個大範圍柔和的笑容,那笑因為很少在他臉上出現,與五官的配合度明顯生疏。他臉上牽動笑的肌肉在互相較勁中調整,以至于這個笑展現的時間有點過長了。

伍園小時候她的表哥玩摔炮,把摔炮藏在她過家家的毛筆杆裡,點燃了沖上天,惹得她大哭,也是無措地笑着哄她。

米瑞莎的注意力很快轉移,問道:“佛祖和教堂裡的神互相都不認識,chef你到底是信誰?”

“我都不信。”他看向東邊,緩緩地說。随即又收回目光,無所謂地做一個噓的手勢:“别告訴你媽媽和尼尼阿姨。”

以媽媽和尼尼阿姨為代表的旅店員工都是虔誠的佛教徒家庭,米瑞莎被他氣得像個大人一樣歎了一口氣:“早上才去禮佛,chef你可别再胡說了。”

伍園抿唇,克制一個看客的笑意。她擡手捋松貼在一起的額前發,海天一線處,幾道陽光從厚厚的雲層裡透出來。

陳易的說話聲間斷地傳到她耳朵裡,簡單的詞他講的中文,剩下的都用渾然融入本地發音的英語說的,有些清音濁化。

而他本身的嗓音就像剛才落到海面上大顆的雨滴,渾潤,帶着悶悶的反彈。

這種粗粝的發音方式抵消了本身聲音的質感,和他腳上的拖鞋一樣,自然地行走在這片土地上。

“Mirissa,Tata,Chef!”一輛自行車滑停在他們前面,少年瘦長的腿踩在草地上,米瑞莎驚喜地用本地話同他交談。兩個小腦袋湊在一處,叽叽喳喳的。

這就是米瑞莎說的尼尼阿姨家的小孩阿貝拉,也是她的同學。和米瑞莎不一樣,他家隻有媽媽在酒店工作,爸爸是傳統的漁民。

阿貝拉撓撓頭,問陳易:“chef,我先帶Mirissa回去?淋了雨可得去換衣服。”

陳易熟稔地擺擺手,讓他倆先走。

米瑞莎不忘叮囑她的客人姐姐跟着chef的車回去,不要着涼。

伍園聽着小大人的安排,看着他們笑着,眉眼彎成一道小小的橋。

阿貝拉找出一個皺巴巴的塑料袋墊在生鏽掉漆的自行車後座上,米瑞莎輕巧一跳,兩隻手抓住阿貝拉後背的衣角。

少年蹬着車向前。

車輪卷起水珠,一路潑灑在小草上,草葉尖尖随之擺動着,像組織了一場恰是時候的舞會。

走出了古堡區域,塔塔歡快地向一輛色彩豐沛的三輪車跑去。是那輛構建色彩頂針的載客小三輪。

伍園是第一次同一堆海鮮和一隻大狗坐同一排車椅。

開車的人留給乘客們一個筆直的背影,一路上水汽蒸發,他被風雨浸濕的T恤從墨色漸漸轉為原本的淺灰色,被雨黏在一起的發茬也一一分開,有細細的水珠從腦後短短的發茬上跳下來,淌過脖頸,躲到T恤領子下,暈染開來。

伍園注意到自己背上的潮意也在褪去,襯衫恢複了不透明的白。

他的駕駛風格很符合伍園對他的刻闆印象,遇到不平整路段也沒見減速,鹹腥氣夾雜着潮氣灌進伍園的喉嚨,激發出咳嗽。

司機大概是被這兩聲壓抑着難受的咳嗽喚醒了良知,速度慢下來,過坑窪時早早地平穩減速,伍園靠在後座上,舒緩地長長呼吸。

很近的距離,她看見那兩枚耳環上細細的摩擦的痕迹,日光下透着曠遠的白。

半路經過一處坑窪的泥路,一側是零落的幾個平房,房屋前是竹竿和皺巴巴的塑料布搭起的雨棚;另一側是礁石淺灘,淺灘上豎着一個個木樁架子。

塔塔興奮地搭在車扶手上,支起身子望着海邊。

陳易停下來,介紹說:“這裡有高跷漁夫,塔塔喜歡看他們揮杆撒網。”

所謂的高跷漁夫,本是當地人賴以維生的技能:兩人高的木杆釘在淺灘裡,木杆中間支起一個三角形的支架,漁民坐在這三角的橫軸上,或揮杆釣魚,或撒網捕魚。

陳易由得塔塔跑過去,同沙灘上别的狗一起玩一會兒看一會兒。

伍園也下車看過去,作為遊客自然是對這一古老技藝有所耳聞,她問陳易:“據說現在漁夫們并不在捕魚,都是表演性質的?”

陳易揚臂往前方指路:“建築物密集的那處海邊,人多,高跷漁夫賺拍照的錢。這裡這些是旁邊的居民,這是真的在捕魚。”

伍園駐足,這是幾乎靜态的一幕,海水中的木架高跷伫立了許多年,零星地有幾個漁夫坐在上面,靜靜持着魚竿,天空是亮色的灰,海面是暗色的藍,岸邊散落的垃圾袋子已褪去彩色。

釣鈎那頭是洶湧浪潮,而釣鈎這頭是垂老傳承。

或許有人主動留守,或許有人被動擱淺。

而潮水不息。

呼吸柔緩,伍園感覺到一種站在時間的邊際線的共振,無關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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