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籠跟着押送隊伍持續前進。
江雪保持抱劍閉目冥想的狀态。
花月四仰八叉躺平,偶爾擡胳膊趕一下試圖停在劍神身上的鳥雀和蝴蝶,占去了籠子内大半空間。剩下一個角,留給連少傑以頭撞籠。
連少傑覺得這票真難幹。
一個毫無自保能力的虛弱文人,一個初入江湖冒用名号的毛頭小子,目标是打赢實力強大陰險狡詐的劍神,今天又是隻能他連大俠獨挑大梁的一天!
聲名遠揚的連大俠今天又是隻能以頭撞籠。
送飯的人換了一位娉婷袅娜的女郎,江雪擡眸看了一眼,今天的人和以往都不同。
他自己要做的事,當然不會指望連少傑。
連少傑愁眉苦臉做無用功的當口,江雪将自己的靈力糅合成自然靈氣的狀态,與天地間稀薄的靈氣相連,這是隻有破除與天地對立的皆殺境,領悟歸一之修者才能做到的事。也因此,經過的鳥雀和蝴蝶能不畏懼劍神周身的劍氣,将他當做一段枯枝暫且停留。
如此一來,綿延數裡的押運車隊内發生的一事一動,都盡在江雪掌握之中。
今天來送飯的人,不曾出現在押送的隊伍中。
圓圓的杏眼令人覺得似曾相識,衣料可以看出出身還不錯,難道是連家派來救連少傑的人?
花月似乎察覺到自己态度有異,對着來人露出一個柔和的假笑,有出言試探的意向。
“吃吧,”女郎将一包幹糧從鐵籠的縫隙推進去,擡頭看到江雪的瞬間忽然愣住。
江雪不解,既不關注身份尊貴的連少傑,也不看露出柔和微笑的花月,看冷臉的自己做什麼?
“阿魚!是阿魚吧?”她說。
曾經那個快被遺忘的名字再次被人喚起,江雪想起那分記憶中熟悉感:“趙姐姐?”
“叫乞兒姐姐就行,客氣什麼。”
江雪堅持:“趙姐姐。”曾經是不懂,既已在靈玦宗學了禮儀文墨,不能再像個粗狂的野孩子了。
趙乞兒笑着:“你要是硬要叫姓,就叫吳姐姐吧,你離開蘆葦蕩後,我投奔了親戚,現在叫吳秀钰。”
江雪點頭:“吳姐姐。”
十年離别,他鄉再遇,兩人一派旁若無人其樂融融的樣子。
花月突然伸出手攔了一下:“你投奔的親戚,難道是奴隸販子?”
現在可不是叙舊的好時機。
花月不會用劍,卻能用一句話就讓氣氛劍拔弩張。
吳秀钰嬌笑起來,攏了攏耳邊的碎發:“當然不是,我是尚邑吳氏的養女,怎麼會助纣為虐,此番前來,是為助各位英雄。”
“諸位想必有數,那惡徒會在不久後釋放各位,取走寶籠。我知曉他會在何處打開鐵籠,特來向各位通風報信……”
連少傑眼前一亮:“好啊,謝謝姐姐。”
她說的清楚,純粹相助。
“你叫什麼姐姐,這又不是你姐姐。”花月折扇一擋,緩緩說道:“你說知道打開鐵籠的位置,不足以取信,因為我也知道。”
這下江雪都感到疑惑了,和連少傑一起看向花月。
要說摸魚摸了一路,當屬花月,在籠子裡換了無數睡姿,完全是恃臉行兇,全靠那張漂亮的臉才沒顯得不堪入目。
花月怎麼知道假劍神的目的地?
“鬼火潭,是也不是?”花月掩唇說道。
吳秀钰并未為懷疑介懷,拱手說道:“不愧是英雄,果然博學。”
又解釋道:“此地是扶風縣與馮翊縣之腳,這方圓百裡,有一處神秘莫測的地境,凡人對其聞風喪膽,修者也不敢輕易涉足。”
“正是這位英雄提到的鬼火潭,水流聲若鬼哭,一旦陷進去,修者也要耗費不少功夫脫身。那惡徒想用籠内的機關将你們放至鬼火潭中,再攜捉來的奴隸逃之夭夭,以我之見,幾位英雄當早作準備,免受波及。”
又是恭維又是解釋,态度算是十分誠懇了。
但花月不信:“是,周圍最适合用來對付修者的地界就是鬼火潭,一猜便知。我怎麼能信這種人盡皆知的情報?若我是那巨劍手,派你來告訴我等假消息,然後傳送我們到其他險惡之地,打個措手不及。”
人盡皆知的情報?
連少傑木了,行吧,他不學無術,連沒有修為的普通人都比他知道的多。
花月繼續說:“若你和巨劍手是一夥的,你們甚至可以自導自演,利用同鄉之情讓江雪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連少傑點頭,很有道理啊。
吳秀钰微笑:“這位英雄何必如此針對我呢?”
花月淡淡道:“不是我針對你,而是你為什麼針對江雪?”
為什麼在三個人中獨獨挑了江雪搭話?
吳秀钰歎了口氣:“看來我說是巧合,你也不會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