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慢條斯理用絲帕抹了抹嘴,才準備回答。
江雪先道:“風掌櫃,花月是我帶來的,花月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哦?
風輕和花月同時看向江雪,沒料到江雪會主動接話。
劍神一身纖塵不染的白衣,氣質冷冽,十分清正。就是這樣一個人,主動談起了銅臭?
風掌櫃忽然覺得,那雙看向自己的漆黑眼睛,清醒得過分。
怎麼回事?
風輕事先調查過,新上任的江掌門是大長老系趕鴨子上架的二徒弟,劍用得不錯,可那又如何?越是求劍求道之人,越是簡單容易對付,趁現在掌門更疊靈玦宗勢弱之時,吃到自己嘴裡的利益可不會吐出來。
江雪:“你擺了大排場來接待我,看似尊重,實則是要給我下馬威。想我一介普通内門弟子,深山習劍不曾出世,見此場面心生怯意,捧我,壓我,再随意擺布我,覺得我可欺。”
風輕臉上的笑有點挂不住,靈玦宗新掌門說話怎麼這麼直白?
這話是不能接的,風掌櫃補救道:“哪裡的話,我是不知這位花月閣下與您的關系……”
但花月提出的僭越和年供問題,風輕也不想認,剛才那句自己的責問反而把自己架住了,現在是進退不得,容他想想措辭。
江雪輕笑了一聲,表情沒動,依然是冷淡的:“我不是正式來的,風掌櫃不必拘泥于正式答複。”
這是真話,今天來風雲商行是個意外,他自己對兩家間的事不甚了解,能暫且瞥開舊利益的交纏,對今天要談的事來說更為便利。
風輕沒想到江雪竟然給了他台階下。
剛才兩句針鋒相對,風輕預感江掌門執掌靈玦宗期間,兩家的關系怕是不好處了。兩家關系若在這一代徹底交惡,他也不怕,但他是個生意人,能合作自然是更好的。
同時,心中對江雪的忌憚深了一分,談判桌上,進不難,難的是在合适的時機退。江雪應對有節有度,若今天是南璧李不疑做掌門,他不會太過驚訝,但李不疑的師弟,竟也有此水準……
說到非正式的協議,風輕看了一眼吳秀钰,原來如此。
風輕開口道:“是吳家的事吧,我幫忙牽線搭橋……”
江雪打斷他的話,感覺風輕很不坦誠,在這撇輕利益關系,是要談低價格。
江雪:“是你請我來的,吳家得到的是擢升家族的機會,風雲商行得到的絕不會比這個少,不然你不會為吳家又是介紹人,又是出籌碼,你得到的隻會更多,要我幫忙,我要求等到與其餘兩位參與者同等的利益。”
風掌櫃拿筷子的手用力握了握,沉默了一會,道:“你要多少?”
他沒想到吳秀钰把底透得這麼清,按理說,吳秀钰是個聰明人,必會有所保留才對。
江雪略一思忖:“靈玦宗來風雲商行寄售物品,出師弟子來此謀取差事,我要你讓一半利。”
真敢說啊,張口就是對半讓利。
風掌櫃咬牙:“好。”
壞了,江雪覺得自己要少了。
沒辦法,他對兩家的生意并不熟,剛才這兩點還是從風輕自己的話裡摘的。
風輕的内心其實在滴血,感覺之前調查的劍神情報有大問題,商戰就是情報站,再談下去隻怕損失更大,幹脆快刀斬亂麻,小虧一筆。
風輕皮笑肉不笑道:“江掌門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什麼話都敢擺到台面上講。”
“我不止話敢擺到台面上,劍也敢。”
江雪将劍拍在桌子上,字面意思,他可不是任人欺負的。
這樣搞,既有意思,也沒意思。若與江掌門戰線統一,大概會覺得跟江掌門處處壓制對手十分有趣,但現在作為被壓制的一方,風掌櫃隻能說,呵呵。
風輕沉默片刻,笑了幾聲,不知是不是氣的。
風掌櫃對江雪拱了拱手,說道:“名副其實。”
回去就把情報部收拾一頓,誰說的劍神心思單純容易把控?
花月見風掌櫃一臉吃癟的樣子,合掌笑了起來。
風輕冷眼看他笑,過了一會,突然興緻盎然把手架在桌子上,諷刺道:“你們師兄弟兩人,倒換身份,不知來這唱什麼雙簧?”
聽他這樣說,江雪就知道風掌櫃也把花月當成了師兄。
可以理解,花月和師兄的氣質确實很像,自己也認錯過。
吳秀钰緊張地看向花月,她也有此疑問,南璧到底想不想裝?
花月唇角笑意不變,似要開口,下一刻,他的笑僵在了臉上。
江雪說道:“花月不是師兄,花月是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