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想這麼慫,但是不慫才更奇怪吧,櫻川鶴子幹脆放任身體戰栗起來。
就這麼經過了一段堪稱煎熬的初步審視,他終于問出了第一個問題:“你為什麼會用槍?”
櫻川鶴子一瞬間不抖了。
她現在的心情已經不能說是惶恐了,幾乎是心驚膽顫。腦子在第一秒是完全失控的,一陣嗡鳴的頭暈目眩後,她的理智才稍微複蘇。
她終于明白醒來就一直不安的原因了。
諸伏景光醒了啊啊啊啊!
櫻川鶴子的大腦在震顫,完了完了完了。
看樣子他不僅是醒了,而且還清楚地記得一切,絲毫沒有精神病患者常見的記憶錯亂。
或許當時的畫面在旁人看來,她是在竭力阻止諸伏開槍未成。可諸伏景光明白實情。
那麼,問題就來了——
“你五歲跟父母從北海道搬到東京,十七年間從未出過東京,你不應該有機會接觸到槍。我也查過你家的資金流水,你們的生活水平不能支撐你長期訓練槍械。”
男人的聲音平平,依舊聽不出什麼情緒:“你為什麼會用槍?”
随着琴酒把連櫻川自己都不清楚的背景設定說出來,她的大腦直接宕機了。
額頭先是一涼,額骨的擠壓感讓她瞬間驚醒。他五指強硬地插進頭發,毫不留情地收緊,皮質咯吱作響,絞住了她大片頭發。
櫻川鶴子被抓着頭發強行擡頭,她感覺得到男人離她很近,煙草和火藥味濃得嗆人。
他抓着她的腦袋,抓住了她的命脈,他問:“你到底是誰?”
她沒出息地哭了。
太他爹疼了,狗日的琴酒戴着狗日的皮手套,夾住她好多頭發。
櫻川鶴子一邊流生理眼淚,一邊運轉大腦。
她頭皮要被拽下來了,快點想想辦法啊。
借口借口……琴酒剛才已經堵死了她所有的借口啊!
櫻川鶴子的心跳着跳着,徹底死了。
她這次是徹底栽了。
那道欠揍的嗓音再次說出令櫻川鶴子怒火中燒的話:“說不定是卧底呢,哈哈。”
她能感覺到琴酒在聽到這句話後,驟然加大了力度。力道之大将她整個人扯倒。強烈失重傳來,櫻川鶴子下意識掙紮,手腕腳腕的刺痛讓她絕望閉眼。
櫻川鶴子隐約聽見第二把椅子尖利的聲音,但下一秒,身體和凳子一起重重砸在地上。可琴酒卻不松開她的頭發,硬是把她從地上薅起來了。
草,有完沒完了!
“别瞪我,我開玩笑的嘛。”拱火的男人嘟囔了一句:“誰會派這麼廢的卧底啊。”
頭上冰冷的鉗制一刻也不松懈,他強行讓她仰頭,似乎在欣賞她的狼狽,看她被塵土嗆到滿臉通紅的樣子。
“怎麼樣?”
怎麼樣你大爺的!
櫻川鶴子幾乎要被他的話氣瘋了,要殺就殺,莫名其妙地問這一句幹什麼?
但是當冰冷的槍械抵住她的太陽穴時,櫻川鶴子還是升起不甘,她還不想死。
“還有遺言嗎?”像是發了善心一樣,琴酒淡淡地問了一句。
突然間,閃光從櫻川鶴子糨糊一樣的腦中穿過。
如果這句話是對她說的,那上一句對誰?
另一個男人說有人在瞪他,琴酒沒理由這麼做,那會是誰?
她身後的人又是誰?
槍械又往前進了一寸,這種命脈被人抵住的感覺很不好受。櫻川鶴子幾乎是下意識開口。
“……我希望您可以轉告諸伏先生,告訴他:‘不是他的錯’。”
琴酒沒有立刻反應,他像是觀察着什麼,斟酌道:“就這?”
金發女人像是認了命,抿着嘴:“是的。”
她的心裡在不停尖叫。
狗日的她都這麼說了,那家夥還要看到什麼時候!
這可是遺言啊,她一輩子隻有一次啊。死之前都在關心他,難道還不夠他爽的嗎?!
“GIN。”
一直沉默地坐在她身後,幾乎稱得上視.奸她的人終于出聲了,他一開口,櫻川鶴子的眼淚冒得更洶湧了。
與之而來的,是一股滔天的憤怒,和惡意。
諸伏景光,我日你大爺。
琴酒松開了她,就在她的腦袋即将狠狠接觸地面時,另一隻手接住了她。
冰涼的、被汗水濡濕的一隻手。
“不要怪我沒提醒過你,後果自負。”
櫻川鶴子被男人輕易地扶正,他低聲回應:“我明白。”
櫻川鶴子腦子亂得很,精神長時間緊繃後猛地松懈下來,她的力氣支撐不了她的怒,都化作了漠然。
不知什麼時候四周隻剩他們了,誰都沒有說話。諸伏景光沉默着替她解開全身的繩索。
繩子綁得太緊,解開時最先感受到的是癢。然後是繩子撕掉的痛。雖然諸伏已經很小心了,但她還是壓抑地吸氣。
最後的繩索墜地,濕滑的手來到她的臉上。他輕柔地抹了抹她的臉頰,應該是想要擦掉灰塵。櫻川鶴子偏頭,他的手指下意識一勾,眼罩就滑落了。
她睜開眼,水洗過後的綠眼對上已經貼到臉上的黑發男人。
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捏住她的下巴,吻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