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川鶴子撕開筷子的動作一頓,“他問你去哪了,就沒再跟我說什麼。”
波本咬着筷子柄,沉吟了一會,才說:“這樣啊……對了,明天要麻煩你幫我辦理一下出院手續了,我早上出任務,沒時間。”
有談話經驗的人都知道,‘對了’之後的話才是對方的目的。雖然波本是明天出院沒錯,但這種事向來都是他的下屬負責的,單獨提醒不就是想聽到她說
“你的身體沒關系嗎?”
波本彎了彎眼睛,“我的身體自己有數,任務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櫻川鶴子想說,0個人在擔心你。
波本夾了一筷子菜放進她的碗裡,繼續說:“明天你辦好手續之後,會有人來接你,你跟她走就行了。”
這話聽起來不太對勁,櫻川鶴子擡起頭:“她會帶我去哪裡?”
波本和她對視着:“我的安全屋。”
櫻川鶴子都不需要表演了,她是真的驚訝:“為什麼,既然你都出院了,我應該回基地啊。”
波本突然捂住肩膀的傷口,眉尖微微皺起來,嘶了一聲。他顫顫掀起眼簾,用濕潤的眼神看過來,“還是有點疼。”
櫻川鶴子:“。”
櫻川鶴子瞥了眼一口沒吃上的飯,暗暗磨着後槽牙,卻還是立刻關切地站起來,配合他的表演:“怎麼又疼了,要不要叫護士進來看看?”
波本按下她的手,輕輕搖頭:“隻是沒有完全痊愈,不用麻煩别人。”
他什麼時候是這麼體貼别人的人設了,櫻川鶴子靜靜地看他表演,眼含關懷。
波本仰頭看着她,“生活上還是有點不方便的。”
他雖然什麼都沒說,但眼裡的希冀都要滿溢出來了。櫻川鶴子看懂了,她垂下眼。
波本捏了捏她的手背:“整天憋在基地裡人會憋壞的,你不想出去走走嗎?安全屋就在基地附近,你上下班會更方便。而且你住進去後那就是你的地方了,我不會怎麼樣的。”
先放開她的手再說這種話會更有說服力。
櫻川鶴子抿抿唇,狀似被說服了,但還是下不定最後的決心。波本乘勝追擊,“我痊愈之後,你就可以回到基地了,行嗎?”
他第二次承諾了,上一次是為了讓她留在醫院裡;這一次是為了讓她住進安全屋。第一次的諾言還沒有兌現,就急着給出第二次了。
痊愈與否,可不就是他自己說了算麼。
對于波本這種人而言,隻有自己千方百計試探到的,耍手段拿到的才是真的。因為他比起任何人都相信自己,他自大又自信。
所以即便接近波本是櫻川鶴子的目的,但她還是認真地說:“你不能騙我啊。”
“我從來不騙人的。”
波本雙手合十笑得無比燦爛,眼角眉梢都挂着得意,卻因為他姣好的美貌,一點不覺得讓人讨厭。
他低下頭,猛然發現兩個人竟然一口飯都沒吃上,又趕忙向櫻川鶴子道歉。
櫻川鶴子不在意,波本要是真的像他表現出的那麼在乎她,就不會在吃飯的時候打斷她。
索性她也不在乎他,一頓冷飯而已,湊合湊合好了。
但她剛扒了一口飯,碗就被人奪走了。
波本 “我讓餐廳加急趕了新的,很快就送來了。”說着,他提起塑料袋扔進垃圾桶。
櫻川鶴子:“……”
她捂着餓到有點疼的胃,疲憊地閉上眼。
都說了吃冷飯也沒事,波本怎麼這麼叽叽歪歪!
波本一轉頭,就看到她的異常,他快步跑回來,蹲下來:“你怎麼了?”
櫻川鶴子不想說話。
她聽到腳步離她遠去,很快又折了回來。一雙手出現在她眼前,以及一杯溫水。
“……抱歉,我不知道你有胃病。”波本半蹲在她面前,輕聲說:“先把藥吃了吧。”
其實不是胃病,隻是餓得有點抽搐而已。
櫻川鶴子借着波本的手吃了藥,然後對他笑了笑。看清他的表情時,她愣了一下。
波本是優秀的,不管是能力還是外貌,他都是極為出色的。他自己也很清楚這件事,所以他常常給人熱情活力的印象。這并不是他性格開朗,而是自信。
他可以花費更多精力去維持虛假的友善,樂此不疲。除非櫻川故意刺激波本,她幾乎感受不到他的負面情緒。
但是現在,他認真地看着她,複雜的情緒纏繞在他的身上。
一種是隐約的焦急。還有一種情緒,是那種諸伏景光每次他做錯事、說錯話後,就會出現的自我質疑。
*
第二天上午十點,櫻川鶴子在一樓窗口辦好了波本的出院手續,然後被人帶到了安全屋。
波本倒是沒有說錯,這裡的确離基地很近。但是他沒說對面就是警視廳。
堂而皇之地從四個巡警面前路過,櫻川鶴子忍不住偏頭看旁邊的女人。她倒是一臉平靜,想來是見怪不怪了。
這也讓櫻川鶴子再一次刷新組織的橫蠻程度。但不得不說,站在窗口就能看到警校裡一片片的半裸男,也是不錯的風景。
等到周末他們休假,櫻川鶴子還能和他們同行好一段路程。一群警校生和她一起下電車,其中一個女警校生一轉頭,發現自己背包上的一個挂扣松動了,本該挂在上面的玩具不見了。
正當她和同伴想要回頭去找時,一道輕柔的聲音從她身邊響起:“這是你的東西吧。”
櫻川鶴子自己趁亂取下的挂件遞到她手上,得到美緒子興奮又腼腆的笑容:“姐姐謝謝你,幫大忙了”
櫻川鶴子笑道:“舉手之勞而已,祝你玩得開心。”
女生回她一個笑容,眼神亮晶晶地在她臉上一直轉,明顯還想說什麼。櫻川鶴子假裝沒看到,轉身要走,就被她叫住了。
和兩個警察預備役交換了聯系方式後,櫻川鶴子轉身坐進組織的車。
開車的人是負責保護她的西森,她是情報組的一個外圍成員,話很少嘴也很嚴,最主要的是,她的父親和丈夫都在組織工作,兒子在組織的資助下出國讀書了。
這樣的人,對組織來說就是完美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