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蹲樹上幹嘛？”

五條悟睜着一副死魚眼：“。”

櫻川鶴子伸出手，在他面前撸起袖子，手腕上赫然是一個紅腫的包。

五條悟的死魚眼不見了，他尴尬地撓頭：“我不是故意的。”

沒想到櫻川鶴子特别善解人意，微笑地上下打量他，眼神極為和善：“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五條悟驚訝地看她，又聽她說：“幫我一個小忙，我就原諒你。”

五條悟猛地警惕起來，每次櫻川鶴子這麼說都沒好事。但他又理虧，不能拒絕，隻能幹巴巴地說：“你先說，我考慮考慮。”

“你幫我試一套衣服。”

五條悟：“沒了？”

“沒了。”

五條悟眯起眼：“不會是女裝吧。”

櫻川鶴子：“你想的話也可以試試。”

不是女裝就沒事，五條悟又不是沒穿過奇裝異服，他覺得憑借自己的臉，再抽象的衣服他也能hold住。

在衛生間換好衣服，五條悟不自在地扯了扯衣擺：“搞什麼，你想玩cosplay嗎？”

櫻川鶴子挂斷電話走到他身後，伸手捋了一把他的頭發。

五條悟：“你幹嘛？”

“不要動。”櫻川鶴子擠了一點潤發精油，搓開，抹到五條悟的腦袋上，再用梳子将倔強的頭發捋平。

溫熱的手指在頭皮上遊弋，這陌生的觸感激起五條悟一身的雞皮疙瘩，讓他渾身都不自在。

有記憶以來，就沒有人和他這麼親近了。但人終究是群體動物，很快的，他又感受到一種溫柔的熨帖。

櫻川鶴子比劃了一下他的頭發長度，又把他拉起來往外走。

五條悟對她一系列奇怪的行為一頭霧水，想問什麼，頭上又被扣了一頂帽子。

“不是說換完衣服就好了嗎，”五條悟被她拉着，嘴上嘟嘟囔囔的：“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啊。”

櫻川鶴子一言不發地拉他走出公寓，走了幾步，又拉他拐進一個咖啡廳的圍牆後。她背靠在牆面，盯着五條悟看。

五條悟被看得難受極了，面上浮現出幾絲抱赧，眼看着要炸毛，金發女人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的引線生生淹滅。

櫻川鶴子瞥了眼手機，再擡眼看向公寓的方向，感覺時間差不多了，說：“我想跟你道歉，上次不應該傷害你的。”

五條悟一愣，鎖骨上已經痊愈的傷口在她的語言下，莫名有些隐隐發麻。

他撇過頭，低聲道：“别看不起人，咒術師這麼點傷完全不算什麼的。”

櫻川鶴子：“但我還是應該道歉的，對不起。”

五條悟的耳朵越來越紅，“都說了不算什麼——”

他的領口猛地一緊，身體被拽得前傾。失重之下他下意識伸手撐住牆壁，對上了櫻川鶴子水綠的眼睛。

“你喜歡我嗎？”櫻川鶴子問。

五條悟被問得頭暈腦熱，壓根沒想到質問她為什麼要拽他，也忘了把手收回來。

“你你你開什麼玩笑！”五條悟色厲内荏地叫道：“你不要太自戀了！”

櫻川鶴子：“哦。”

感受到手機在震動，櫻川鶴子推開五條悟：“好了，你可以走了。”

五條悟：“喂！”

櫻川鶴子又轉回來，指着咖啡館的前門：“走這條路。”

*

[晚上我回來住一晚。]

[想吃什麼，我給你帶。]

十分鐘之後——

[你在忙什麼？]

再次等了十分鐘，還是沒等到櫻川鶴子的回複。波本攥緊手機，頭抵着方向盤沉默了兩秒，調出西森的電話打了過去。

又過了十分鐘，回複才姗姗來遲，但是西森的。

[她不在家。]

波本慢慢握緊了方向盤，望着窗外金橘的光。初夏的陽光是燥熱的，但照不暖波本的體溫。他反複地深呼吸，告訴自己應該先去做任務。

他合上手機，擰動鑰匙，一腳油門踩到底。車子飛一樣地開到安全屋樓下。波本連鑰匙都沒拔，直接奔向樓上。

他一邊跑一邊不停地打電話，叮鈴的鈴聲在樓梯裡回蕩，回蕩在他沉悶的喘息聲中。

始終沒有人接。

波本一步跨越最後三道階梯，看到門縫裡透出的暖黃燈光，心髒驟然歸位。

胸口還在急促喘息，波本臉上卻忍不住露出一個笑。他剛想要擡手敲門，又看到松散的領口。頓了頓，他擡手理正衣領，又扯平衣擺，将袖子拉下來。

‘會不會有點狼狽了’

波本擦了擦臉上的細汗，有點懊惱沒有随身帶鏡子，但也顧不得了，調整好笑容敲響門闆。

一秒、兩秒……十秒之後，波本又笑着敲了敲門。

他的臉色慢慢沉下去，掏出鑰匙直接打開門。這件安全屋是他親手選的，内飾是逐漸填充的，每一處布局他都極為熟悉。

客廳亮着溫馨的暖黃燈，微風将窗簾吹得上下飄動，陰影在波本臉上一下一下地閃過。

鈴聲還在響，依舊沒有人接聽。

波本伸手在馬克杯側探了探，還是溫熱的。他冷眼掃視整個客廳，原本挂在牆壁上的花灑被人取下來了，用到一半，又把它放在地上。

波本踢開花灑，一把扯開窗簾，走上陽台。

安全屋的視野向來都很開闊，所以波本一眼就看到了咖啡館的角落。人高的圍牆後，有兩個他再眼熟不過的人。

一個全身裹着黑色，帽子裡偶爾露出一點銀白。他單手撐着牆，俯身和另一個人說着什麼。

另一個人，金色長發鋪散在淡綠長裙上。波本不知道自己的視力會這麼好，能看清她臉上隐約的溫和笑意。

波本一隻手撐着欄杆，一手掐在額頭上，拇指中指擠壓着兩處太陽穴，按住裡面鼓動叫嚣的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