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程昇即将暈厥時,她的頭靠倒在了駕駛盤上,她用餘光看見小女孩坐倒在了地上并哭泣着,冰激淩掉落在裙邊,一個女人驚慌失色地跪坐在旁邊緊緊地抱住她,周圍圍了很多行人。
還好,還好.....
這是她最後的意識。
此時大雨傾盆,但她聽不見雨聲和其他聲音。
模模糊糊地從一個很遠的地方傳來她無比的熟悉的聲音,不是一個人,但她都能分辨。
“阿昇。”
“昇昇。”
“程昇。”
“阿昇,爸爸帶你去吃冰激淩。”
程昇覺得自己隻是陷入了一個黑甜的夢鄉中,就這麼睡下去吧,她實在有些累了。
“徐先生,這條路好像也堵車了。”司機對後座的徐之恒抱歉地說道。
徐之恒看了一眼窗外,他沒想到出門時竟然下起了大雨,為了避免堵車,他讓司機繞遠路,從郊區開到飛機場。
前面的車并不多,但一直停滞不前。
“前面也沒有幾輛車,怎麼都堵在那裡?”
“那我下去看看。”
“你把傘帶上吧,雨不小。”徐之恒從後座把傘遞給司機。
司機再回來時,身上的外套沾上了不少水珠,他側頭對徐之恒說道:“徐先生,我們得換一條路,前面出車禍開不過去了。”
“這條路也能出車禍?”
平時這條路車輛并不多的。
“好像是有個司機酒駕,差一點就撞到了一個小姑娘,原本一輛再等紅綠燈的轎車擋住了他,兩輛車相撞發生了車禍,事故還不小呢。”
徐之恒目光停留在前面的急救車上,他從另一個方向看發現是一輛紅色的轎車。
那個人也是紅色的轎車。
不可能,他為自己這個荒謬的想法感到好笑。
“是一輛紅色的轎車嗎?”
司機可惜地說道:“對,是一個女司機救了人,真是大好人,不過好像蠻嚴重的。”
頓時,徐之恒心中慢慢出現了一個恐怖的念頭,他還來不及思考,就已經打開車門下車了,連傘都沒有打。
“徐先生。”
“徐先生!”
外面雨下得很大,不少車輛都在等這個紅綠燈過後轉向。
他一步一步向前走,越來越靠近目的地,好幾個人圍在前面,紅色的車子撞到了一棵大樹上,車頭被長得凹陷,車尾和黑色的轎車相撞,冒着黑煙。
一個男人低着頭站在交警面前,周圍聲音雜亂,有行人的讨論聲,急救車的警報聲,交警低斥的聲音,女孩的哭聲......
唯獨唯獨最安靜地是躺在擔架上的那個人,她的頭上裹着白色的紗布鮮血已經浸染了,她閉着眼睛躺在擔架上,一隻手垂落在身側。
就如同受傷的人偶。
“徐先生,回去吧,再不走飛機要趕不上了。”司機撐着傘站在他身後催促道。
他見徐之恒沒有理會他,他順着他目光看向擔架的方向,“徐先生,你是認識她嗎?”
“徐先生。”
徐之恒聞聲,眼神十分茫然地看向他,聲音從喉嚨裡發出來,但好像不是他的,“你先回去吧。”
他說完後,快步走向救護車,醫護人員将程昇擡上車上,即将關上了車門。
但他急切對她們說道:“我認識傷者。”
他們讓他上了車。
上了車以後,他坐在她身側,他什麼都做不了,隻能呆呆地坐着,當他觸碰到她冰涼的雙手時,瞬間他收了回去,像是被吓到了一樣。
他帶着迷茫地目光,問醫護人員:“她會死嗎?”
沒有人回答他。
他們都在給她吸氧,打針,輸液,連接心電監護。
“不會的,對不對?”
一個穿着白大褂的男醫生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他拿着紙筆,問他:“患者的姓名,年齡還有電話号碼,你知道嗎?”
他下意識地吐口而出,“程昇,26歲,電話号碼是1357.......”
“你是患者的?”
“我是她,我是她........”
對面的醫護人員帶着急切的目光等待他的答案。
“我是她的朋友。”
“那你能通知她的家屬來嗎?”
“她,沒有直系親屬了。”
“這是她的手機,你知道密碼嗎?”
醫護人員把她的手機遞給他。
“我試試?”
程昇的生日,密碼錯誤。
後來,他随意輸了好幾個,他有些着急,在錯下去手機就要被鎖了。
他試着輸了‘001125’。
手機竟然解鎖了。
他瞪大雙眼,内心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但他來不及多想,點開她的通訊錄給她姑姑打了電話。
電話顯示無法接通。
她手機通訊錄有很多人,有些他認識,有些他不認識。
他的指尖停留在馳宇這個名字上,但他沒有點開。
随即,他擡起頭,“暫時聯系不上她的親人,她的事情暫時交給我就行。”
“但以她現在這個情況,要簽手術知情同意書和病重告知書,這些都是要親屬來簽的,你最好盡早聯系上吧。”
“好的。”
一個醫生感歎道:“真要感謝這場大雨,原本醫院通過的這條路,下班時間車流很多的,因為下雨大家都改道了。所以以最快的速度開到了這裡。”
瞬間,他意識到他也是因為這場雨,改道了這條路。
車子開到了醫院,程昇被送入搶救室的急救區,他隻能在外面等待,并在她的搶救室告知書,病危通知書和其他一系列文書上簽下他的名字。
這是他第一次連文書的内容都沒有看,就直接簽下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