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師尊沒有不要他。
可惜還未慶幸多久,山月松開了他,眸子裡寒意漸生,道:“把他扔出去。”
所有人一怔,明真請示:“師尊,扔去……哪裡?”
山月看了他一眼,明真忙道:“是!快!将他逐出玉匣宮!”
李溋猝不及防,他想過山月也會責備他戲耍同門,或者問他為什麼藏起來不見自己。可她居然什麼都不問,就這樣把自己趕走!他毫無準備,徹底慌了,掙脫束縛膝行過去,抓着山月寬大的袖子。
“師尊!師尊我錯了!您别趕我走!”
山月道:“誰是你師尊?!”
李溋無措道:“……對不起……對不起我說錯話……您别趕我走……”
明真急忙去拖他:“你怎麼如此無禮!還看着幹什麼?快!”
“下去。”
“快帶下去!”
“你下去!”明真一愣,确定說的是自己,山月道:“你樂意提點、維護師弟。那就去處理徐啟明的事。”
她知道自己對徐啟明使眼色,也知道自己騙李溋去山外山麼?明真不敢忤逆,加上心虛,告罪退下。
古舊庭院隻餘二人,山月道:“松手。”
似乎害怕放手,就會被山月扔了,他死死拽着袖子:“從前是弟子不懂事……弟子不該不聽話,不該不告而别……不該……”
山月道:“你回來幹什麼?”
李溋道:“ 我想見您一面……想認錯……想……”
山月道:“從前讓你留下,你想盡辦法逃走,現在又跑回來,甯願做一個受人欺淩的外門弟子,做出這幅樣子給誰看?!”
眼淚從眼眶滑落,李溋顫抖着,不敢松手,也不敢回話。
山月道:“你當真想留下?”
李溋連忙點頭,山月扔給她一張紙,紙上大部分空白,隻有右側寫着一行小字。
玉匣宮戒律考核。
山月道:“遇到同門,明知有異卻不提醒,诓騙他喝得大醉。上山半年,戒律考核一個字不寫。這麼不認可我的規矩,還請早日離開玉匣宮!”
李溋急道:“我能背出來!師尊要我背……”
“能背卻不肯寫,就是故意的?”山月半蹲在他身前,逼近他說:“五年時間屠遍四鄰,從棄子做到儲君,你很厲害。有了如今的地位,何必回你讨厭的地方,在你不想見的人面前惺惺作态,搖尾乞憐?太子殿下。”
李溋怔怔看着她,淺眸透出絕望:“我怎麼會不想見您……我時時刻刻都……當年是我的錯,我再也不會……”
山月:“不是每個選擇都可以更改。想回我座下,你就放棄儲君之位,永遠留在穹頂,再不下山。能做到?”
李溋默了很久,他如何不想……這麼多日夜,那麼長的路,他都快想瘋了!
可是他做不到。
最終,李溋松開那段衣角,搖頭道:“對不起,我……我不能……”
雨聲漸漸平息,黃昏也早已過去。
“聽說了沒有,穹頂的徐師兄被逐出師門了!”
“聽說了聽說了!壓回老家閉門思過三十年!而且家族子弟二十年内不得考學玉匣宮!”
“那他下半輩子不是玩了?家裡都受影響,要是我家那幫親戚,肯定叫人折磨死我!怎麼罰那麼狠?”
“那位一向如此啦!”
“從前她對徒弟很好啊。”
“對誰好?長離師姐?還是言揚師兄?”
“都不是,是早年的一個小弟子。師祖從前不是不收徒嗎?他是師祖的第一個弟子。
“想必家世顯赫,資質極高?”
“家世不知,咱們玉匣宮侯爺郡主都不稀罕,還能多顯赫?資質嘛……據說,那是個話也說不清的癡兒,連簡單的符紙都要學很久,師祖瞧他可憐,才要了他。”
“哇運氣真好啊!那他怎麼不在玉匣宮了呢?”
“咱們到了年齡都去靈劍谷召劍,據說,那個人不滿意自己的劍,看上了言揚大師兄的!他不分青紅皂白,打傷大師兄!把師兄的劍給搶了過去!”
“啊?!”
“事後颠倒黑白,說那是他的劍!師祖把他關去罪過崖思過。當晚,他殺了看守弟子,攜劍逃下了山!”
“你們說的不對!他逃下山不是因為這件事!我師姐說,他下山是為了争奪家産!”
“嚯!當真?!”
“殺人怎麼能全身而退?早抓回玉匣宮處置了!而且言揚師兄的佩劍是名劍将沉,一直都在師兄手裡,哪有被搶!難道還有什麼劍比将沉劍好?”
“到底哪個是真,那個是假?”
“我同意賈師兄的,争家産更合理!穹頂弟子前途遠大,居然放眼小小錢财!真是鼠目寸光!”
“師祖下山找他,問其原因,他非但閉門不見,還将師祖趕了出來!費盡心血教出一個白眼狼,誰都要傷心的嘛。”
“世人做夢都想上穹頂,居然有人看不上。真是……诶,你還沒說徐師兄犯了什麼事呢。”
“好像是考核沒過。”
“什麼?!斷手!逐出師門!還關三十年!!!就因為成績不合格?!都别去古琴賞析課了,回去溫書吧!”
衆人急匆匆返回自家仙階,周圍長着耳朵偷聽的弟子,也放棄原來的目的,折返回山。慌亂間,幾人撞上唯一一個下山的人。他們心中有事,說了聲抱歉便繞過李溋,隻有一兩人側目。看見他的狼狽樣後,招呼其他人來看,指指點點的聲音,傳遍整個山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