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時陰晴不定，一刻轉八百個心眼。山月隻當他準備發作撒嬌，沒有深究。視線掃過一圈長短不一，粗細不一點劍道：“都沒有銘文？”

舒言揚今日也精神渙散，聽見問話頓了頓，才回：“凡鐵所鑄凡劍，難生劍魄。”

這是被井下煞氣沖撞了？

山月手一招，選出品相不錯的劍移到面前，幾柄古劍上上下下晃動，身帶不明氣息，晃的時候帶出一片重影，看得四人眼暈。今天的天氣本就不好，此事烏雲蓋頂，天色昏暗，正堂内更暗。

李溋燃起燭龍符照明，還未細看，忽然聽見一陣微弱的碎裂聲，燭龍符一下子滅了。四人一愣，舒言揚跟着燒第二張，山月連忙制止：“别點！”

來不及了，燭龍符火光亮起，隻是一瞬，再次熄滅，這場面讓人想起萬神窟内的情景。好在這回還有微弱的日光，見此異狀，四人安靜下來，正堂靜悄悄，也空空蕩蕩。

空空蕩蕩？

四人心中一驚，原本放着古劍去哪了？！蕭玉衡壓低聲音道：“劍呢？”

李溋道：“眼前。”

眼前？三人不明所以，隻是一瞬疑惑，就見眼前升起幾道拉長的影子，像被火烤一般，拖尾晃晃悠悠。

蕭玉衡道：“你們覺不覺得很熱……”

山月卻說：“挺舒服的。”

蕭玉衡：“你什麼體質？”

嫌熱，冷的馬上來。一陣冰霜之息撲面而來，不等蕭玉衡反應過來，冰霜劃出一道寒芒！都沒有看清古劍跑去了哪裡，黑氣接踵而至，噴得蕭玉衡滿頭滿臉！

蕭玉衡呸呸呸幾聲，拍掉臉上的灰。視線恢複，隻見李溋和舒言揚大袖沾灰，山月被護在中間，毫發無損。左邊的李溋甚至把她往自己懷裡偏了偏。

屋内的光線也恢複了正常，哪有烏雲蓋頂。

蕭玉衡大叫：“什麼東西炸了？！”

山月趕忙替她擦去髒東西：“沒事吧？你怎麼不躲，是那些劍。”

“劍？”

順着山月的示意看過去，門口堆着好多灰燼。偶有幾片斷劍殘骸，落在其中。

山月道：“燭龍符有靈氣，古劍在地下埋得太久，想重見天日。可惜不适應現在的靈氣，玄鶴劍芒一碰，碎成渣了。”

原來，方才衆人看見的是古劍的影子，那股熱氣正是鑄劍爐的熱氣。祭祀過生靈的劍和人一樣，會生出欲望。模仿不甘死去的靈魂，在埋葬地徘徊。

好在這些劍不是靈劍，一擊即潰。

蕭玉衡看着那堆殘骸：“你什麼時候出的劍？已經收回去了？這麼快？”

山月不在意道：“熟能生巧，就勸你别下井，好危險的！快回去洗洗。”

她把發蒙的蕭玉衡扶出門，給了舒言揚一個眼神，舒言揚明白，反手在一片狼藉的正堂上罩了一層結界。

送走蕭玉衡，山月掰過李溋悶悶不樂的臉：“你又欺負他了？”

李溋委屈：“我沒有！”

山月：“他欺負你了？”

李溋咬牙切齒：“……也沒有！”

山月道：“這麼大的人了，實在不成打一場吧，我不想天天升堂。”

李溋挨過來，眼見他又要求抱，山月擡手道：“現在不行，跟我走。”

李溋站直說：“去哪裡？”

山月道：“許久沒考你的劍法。”

她所謂的考劍法，是讓李溋蹲在圍牆後，自己不知去了哪裡。李溋從天黑等到半夜，不知道師尊要做什麼。

時間一長，他開始胡思亂想。她會為自己動禁術……到底是什麼意思？

李溋取出青藍珠，他無法看見那些破碎痕迹，隻當青藍珠沒有起過作用。不是護身玉保護自己，在萬箭穿心的情況下為什麼能活過來……難道真的……

舒言揚說到這裡，沒有再說下去，李溋知道，如果清楚真相，能刺激到自己，舒言揚一定會實話實說。

他不敢想下去。正不安，忽然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李溋耳聰目明，馬上找到聲音源頭。有人從黑暗中跑過，手裡似乎抱着什麼東西。

李溋立刻知道師尊為何讓他等在此地。

劍訣祭出，龍吟輕嘯，未銘劍迅捷如風，攔住那人去路！

哪知對方反應極快，懷中包袱格擋劍鋒，纏繞間化解了李溋的劍勢。李溋一愣，沒料到對方是這樣的好手。他來了興緻，見招拆招，二人的劍都很快，對方的劍，還是個長條布包，如此不順手的兵器他都遊刃有餘，且越來越快！

原來是這樣考驗劍法，平時内耗歸内耗，正事不會讓山月失望。李溋全神貫注，尋找對方破綻，對方很快察覺他的意圖，閃身躲避後想跑。他的劍招從攻到防，随時溜之大吉。

李溋道：“前輩暈船，又被煞氣炸了一臉，怎麼不在房中好好歇息。”

對方裹得嚴嚴實實，聞言，唯一露出的眼睛，閃過一抹驚詫之色。身型一閃，看不清她如何動作，已經退出李溋的攻擊範圍

“還不錯，不過隻有你，可攔不住我。加你師尊還差不多，她不在嗎？”

巷子盡頭，一個清冷的聲音說。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