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白的手指快摸到她的臉，蕭玉衡聞到一股難以形容的氣味，宋槐衣衫松垮，衣領下，有一塊很深的青紫淤痕。

就在她幾乎貼上蕭玉衡時，屋門被打開，李臨跑出來道：“娘？你怎麼出來了。”

他給宋槐披上外袍，淤痕又被藏了起來。直到回屋，她一直盯着蕭玉衡，用那種弧度完全一樣的笑。

安置好娘親，李臨又出來扶她：“師父，外面越來越冷，我生了炭，進屋去吧。”

蕭玉衡猛得推開他，李臨跌坐在地，他呆了片刻，爬起來說：“是不是娘吓到你了？”

見她不言語，李臨道：“我知道……我們這樣打擾你實在不好，我已經讓管家在外面找了房子，這幾日就帶娘出去住。”

蕭玉衡瞪着他：“你要離開？沒有我的允許，你敢離師門？！”

李臨連忙擺手：“是那種三間屋子的院落，娘一間，我一間，師父也一間。你住最大的，好不好？”

蕭玉衡突然笑了聲：“公子有錢哈！我不用你的接濟！帶着你娘走吧！”

她為什麼又生氣？李臨不知道，蕭玉衡自己也不知道。見她臉色不好，李臨道：“也不是馬上去，收拾出來，還……還有段時日的……師父慢慢考慮。”

他給蕭玉衡裹上外袍，很厚實，很溫暖。

這天以後，李臨卻再沒提搬家的事。蕭玉衡每天觀察宋槐，對方或面無表情，或扯起一個完全一樣的笑盯着她。

這麼瘆人的情況下，她還是讓宋槐住了下來。

李臨晚出早歸，從前頭疼這個四四方方的院子，如今母親在這裡，他開始把這裡當家。

他總念叨蕭玉衡酗酒，現在時常給她帶好酒喝，嘴上不說，行為上感謝她收留母親。二人心照不宣，都不提把宋槐的事告訴老李。

蕭玉衡拿酒當水，喝暢快後，睡在樹上道：“喂，你們娘倆跟我走吧。”

李臨紮着馬步：“你願意出這個院子了？”

“切！”蕭玉衡嗤之以鼻：“老娘遇到瓶頸，此地條件艱苦，正是修心的上佳選擇！”

她分明不想出去，李臨不拆穿，想了想問：“那我們去哪？”

他沒說去他買的院子，蕭玉衡道：“去哪都好啊，找個山頭造個院子、找個樹林造個院子、找個湖邊造個院子。”

李臨道：“都是院子，和此地有何區别？”

蕭玉衡道：“人再自由也隻能睡一張床，但天地廣闊，和這個囚籠可不一樣！”

李臨：“是很好……如果我不是李家子，我一定……”

蕭玉衡突然暴躁：“閉嘴吧！是不是太久沒罰你，又要提你那忠孝兩全的狗屁話？！”

李臨脖子一縮。宋槐擡起頭，呆呆看着蕭玉衡，難得眼中出現不同的意味，似乎在說，不要這樣對待我的孩子。

蕭玉衡别過臉，不去看這對讨厭的母子。

一炷香之後，有人拽她袖子：“師父。”

李臨道：“吃飯嗎？我做了海鮮粥。”

蕭玉衡甩手：“吃不下！”

拒絕一回，樹下久久沒人再叫她。蕭玉衡偷瞄了一眼，李臨早不在原地，正喂宋槐吃海鮮粥。

從前他總守到自己消氣為止，這才幾天就把她忘光了！哼！氣餓了，準備去搶海鮮粥。蕭玉衡從樹上翻下來，落地時眉頭一皺。

“李臨。”

李臨回頭：“怎麼？”

蕭玉衡道：“把你娘帶進去，你也别出來。”

她平時都是小白小白地喊，很少直接叫名字。李臨見她表情嚴肅，似乎意識到什麼一般，放下粥帶宋槐進屋。

娘倆前腳進屋，後腳四方院的大門就被打開。

來人身形高挑，面容俊氣，唇邊長須和額前碎發随風飄，一副弱柳扶風的斯文相。不認識他的人，絕想不到這是個武将。

這張臉已見老态，可眼波如水，風姿猶存，可以料想，年輕時候多麼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