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自然下輪回井，轉世投胎。”

屈流鏡：“如果這世上根本沒有輪回井，更沒有投胎一說呢。”

山月疑惑道：“這是什麼話？若沒有輪回井，死去的人該去哪裡？”

屈流鏡道：“變成鬼祟，被修士誅殺。”

山月不明白，但話裡話外，和神窟強行續命，會遭天災好像沒什麼關系。屈流鏡繼續道：

“師祖，我們如何鑒定鬼祟？人死，怨氣不散，殘害生靈為祟。您有沒有想過，靈中境為什麼會有那麼多鬼祟，怨氣又從何而來？他們為什麼要害人。”

山月道：“這些年戰亂不休，枉死鬼何其多，鬼祟自然層出不窮。”

屈流鏡：“有理，正因人世苦難不斷，所以我們從不懷疑鬼祟由來。怨生鬼，殘害活人，或渡化或殺滅，天經地義。但是，如果所有人死後都變成鬼祟，殺滅是殺、渡化也是殺。肉身死亡，管你生前是豬狗還是仙尊，成為魂魄都要消散在劍下。

“這世上，每個人的結局都是成為鬼祟被殺，沒有飛升成仙的路，也沒有收攏亡魂的地府。我等修行，除魔衛道，如今，這道，居然是錯的。”

山月道：“你們到底經曆過什麼，得出這種結論？”

姬掌門接過話頭：“這幾位仙尊已經沒有靈力可以析出，回萬神窟也無用。我們想着，先送他們入輪回井。可是我們得不到指引，也沒有無常領路。繼續留在世間，隻會被當成鬼祟。靈中境的廣闊天地，居然沒有我等容身之處，直到我們找到了此地。

“此地是金雀的仙京，但也不是。

“金雀時期，前上清派掌門蕭問天，為那狗皇帝續命，他們用了一種法咒，乾坤輪回咒。師祖知道這段過去嗎？不知道的話我……”

乾坤輪回咒？又是這東西……山月讓她說，姬掌門所說的過去，和蕭玉衡說的差不多，隻是沒提蕭問天被囚禁，腿也被打斷的事。

“此咒沒能為狗皇帝續命，卻在無意間，有了另一個效果。蕭問天施咒後，忽然被困在一方天地不得出，時日一久，他身邊的人突然消失，自己來到了一個沒有盡頭的地方。便是此地，他曾以為遭到反噬，後來，又以為這裡是輪回井之下，通往無常殿的等候之地。可是始終隻有他一隻鬼，再沒有其他人。

“直到很久之後，蕭掌門遇到了金雀遺民，一開始隻有一人，後來，越來越多的金雀人來到這個地方，這些人的共同點隻有一個，都已過世。

“随着時間的推移，蕭掌門悟出了乾坤輪回咒真正的作用。不是為一人續命，而是為即将失去王朝的金雀遺民造往生之地。不至于變成孤魂，遭到修士追殺。”

聽完，山月久久不語。她忽然不想說話，摸了摸額頭，擡手示意李溋替她問，李溋也發懵，道：“往生之地……隻有金雀遺民，沒有靈中境百姓？”

“先前是沒有的，不過以後會有。幸虧我們中有上清派後人，王朝變更，可平民無辜。蕭掌門說服了蕭掌門，讓靈中境的百姓也入金雀仙京，免受魂飛魄散之罪。”

山月摸額頭的手改為兩隻，被師兄關押後失蹤的蕭問天居然在這？！怪不得靠賣書賣出一個天下大派，嘴皮子真夠厲害。

她從一個逮住學生不學好的老師，變成一個得知江湖騙子騙長輩，想阻止，長輩已經把全部家當給投了進去，追溯無門手足無措的小輩。

無力道：“上清派可在此？”

屈流鏡道：“不在，蕭掌門邀他入宮，一起擴建仙京。師祖，蕭仙尊的靈力也已所剩無幾，他和其他幾位仙尊，能不能留在這裡？我們這些還有用的，跟您回去。”

正待罵人的山月被這句話觸動，想問上清派有沒有殺那五十個弟子，此刻也問不出口。屈流鏡以為她在為難，打了個哈哈轉移話題：“說來也巧，今夜遊神，為第一批靈中境來客接風，就快到這裡了！”

隻聽這話，第一時間以為是長離他們，山月擡頭道：“有靈中境的人進來？在哪？！”

銅鈴叮當聲從遠處傳來，空氣中，有一股香火氣息。順着衆人示意的方向，長街騰起靛藍火焰，朱漆轎排成長隊，破煙而來。

人群在兩側抛花，紅轎上的綢緞被風吹起，但轎中坐的不是她的徒弟。轎中人面生，二人一座，男女老少都有。一連數過去，正好六十六頂轎子。

身邊的李溋悄悄按住了她的手，山月明白他的意思，六十六頂轎子，一百三十二人，這個數量正和仙京遇害者的數量相對。細究，這一百多人的性别，年齡，也和遇害者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