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王道:“我這人聽不懂言外之意,不過……多謝你,保住我女兒。”
穆王膽大心細,知道她不挑破真相,才能讓皇後安安穩穩過那麼多年。他長歎一口氣,一屁股坐到台階上,怒道:“死丫頭給我惹這種事!”
山月以為他變了,原來還是那個沖到罪過崖搶李溋的大将軍。
穆王道:“我不姓李,陛下給我家榮寵,賜了國姓。我以為,我家的榮耀、能随着李氏永遠傳下去。”
山月恍惚記得,穆王原姓季,至于是季還是紀……她也記不清了。穆王反複張開手,又握住,山月注意到他掌心有一道很長的傷疤。
“擋刀留下的。”穆王道:“不是我自己擋,是……阿溋替我擋。”
山月不太明白,穆王道:“那刀本該砍在我的身上,他沖過來替我擋了。差一分,他的脖子就斷了。”
從前替李溋上藥,他的頸側确實有一道刀傷。他想保護自己,受了那麼多傷,到頭來,痛苦和血淚都是他流的,功績卻算在别人頭上……
“當時我快吓死了……等他養好,還被我打了一頓軍棍。說儲君怎麼可以這樣不管不顧,把自己送到刀口之下。”穆王苦笑:“何必打他,上了沙場,天天都在刀口下。”
穆王:“陛下少年時善良脾氣好,就是有點窩囊,窩囊就窩囊吧!起碼人勤快,還有老子保護他們。可後來……後來不知為何,越來越頹廢,從兩三日不上朝,變成兩三月不上朝。阿溋懂事之後,他更是徹底不管事!
“我一直以為他是被火燒兒子給鬧的。現在想想,不對勁!從陛下開始數,往上五位,每一個都是年輕的時候不錯!一過三十,成天躺在榻上看美女嗑大丹!老李家這是怎麼了?是不是你們玉匣宮撺掇的?”
山月心系李溋,冷淡道:“我們不煉丹。”
穆王碎了句嘴,二人之間陷入沉默。
良久,穆王又道:“我怕阿溋将來也犯這毛病,變得和他爹一個德行,沒少教訓他。他真的不是嗎?”
不等山月回答,他道:“老子真的很滿意這個外孫。”
山月道:“王爺,你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穆王道:“師祖比我聰明,比我有見識,肯定知道你的要求有多難。”
山月的要求,無非不要傷害李溋。這一坐一站的二人心裡清楚,後事不由他們控制。
山月沒有再提,而是說:“王爺,你最好把皇後接走,找個安全的地方養着,不要回無極宮。”
穆王:“我們已将事情按下,婉兒确實荒唐。可對外,她無罪,他還敢殺我女兒不成!”
山月道:“我指的不是陛下,是……是言揚。那孩子很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他覺得自己與衆不同,得到再多都認為是應該的。又妒恨阿溋,如今的一切,實話實說,我猜這是他一手推動,實在不敢想,他将來還會做什麼。”
穆王鎖起眉頭,忽然哼了聲:“不必,你以為我女兒是什麼善茬?”
山月詫異,一時不知穆王是不是說氣話。
穆王用力搓了把老臉,道:“家裡出那麼大的事,跳蚤多了不怕癢。”
大概覺得山月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穆王壓低聲音道:“芸兒……有個孩子淹死了,婉兒想給舒言揚騰位置。”
山月驚訝:“皇後做的?”
穆王道:“我就這麼兩個女兒,姐妹二人情深義重,要不是這件事,她怎麼會揭發她妹妹。”
“淹死……”山月喃喃道,她忽然緊張道:“皇後淹死了衛國夫人的孩子,她怎麼能心甘情願養舒言揚?!”
穆王道:“從前以為是意外,近日才知。”
點香請神時,舒言揚的重重表現,很像被拖到水裡……某些事情在腦海裡清晰起來。臉上的懷疑變成了恐懼,緊緊抓住穆王:“當真是陛下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