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焦急道：“他人呢？！”

姜麟：“别擔心！他在，在玉匣宮！這幾天你一直不醒，他受了傷還沒日沒夜守着，我好不容易把他勸走，讓他睡一覺吧。”

山月吊起的心放了回去，靠在堆起來的軟枕上，夢裡的獸骨面具變得模糊不清，不過片刻，又消失在記憶裡。姜麟喂她喝了口水，山月道：“阿麟……出大事了……”

姜麟道：“我知道，李溋都告訴了我。”

她猶豫道：“他……他把你送回來之後，說要回仙京。這件事揭破，他怎麼反而要回去，我好說歹說，說你情況不好，讓他先守着你，他才沒有走。”

山月閉上眼睛，那個雨夜，李溋的将來，都快把她壓得喘不過氣。姜麟道：“師叔，你還記得哀神嶺深處有個樹屋嗎？是我從前……荒唐的時候弄的。那裡的結界隻有你和我能打開。你如今這樣走不遠，那邊離得近，先去避一避？我和雲亭可以給你們送東西。”

離開是最好的選擇，可山月沉默許久，道：“到了現在這個地步，我已經不能走了。”

姜麟道：“那你會把他交給無極宮嗎？”

她怎麼會把人交回去……姜麟明白這件事的艱難之處，當下不再追問。山月強打精神，道：“宮裡有什麼消息？”

姜麟搖頭：“什麼都沒用。”

山月：“沒用傳話到玉匣宮？”

姜麟道：“怪就怪在這，什麼話都沒用，連……陛下駕崩的消息也沒有宣布。”

山月心裡有數，她并未多言，道：“那五十個弟子的事，你可處理了？”

姜麟的臉色更難看了。

山月：“怎麼了？”

姜麟道：“家長鬧得厲害，我說清來龍去脈，他們卻認為玉匣宮污蔑逝者，他們的孩子不會做出這種事，我們在推卸責任。如今，他們住在自己孩子的弟子房，我們不交出蕭雲，不給滿意的答複，不肯走。”

山月起身道：“我去看看。”

姜麟：“你别，你這樣怎麼應對他們。該交代的交代了，該賠償的也賠償了。蕭雲……蕭雲雖然無辜，可是她确實殺了印鑒長老，我們還是要處置的。”

山月道：“現在群情激奮，不是把她找回來的時機，我們要給交代，不是給他們洩憤。”

姜麟道：“他們把矛頭對着蕭雲，倒是沒有指摘萬神窟。”

山月道：“那些家長都是什麼人，世家大戶，明白自己仰仗的是什麼，萬神窟拿着靈中境的命脈，他們不敢也不能指摘，當然隻會抓着蕭雲不放。”

說完又咳嗽起來，姜麟道：“别勉強，你再睡會兒，萬事有我呢。”

山月靠了回去，又不放心地看着姜麟，姜麟笑道：“沒有你的話，他哪裡敢走啊。”

山月卻搖頭道：“我是想問，你和姬雲亭。”

姜麟表情一僵，尴尬道：“你都知道了……還以為師叔看不出來。”

山月道：“在一起就在一起，别折騰了。”

姜麟有些意外：“玉匣宮戒律嚴令禁止師徒不倫，我身為掌門卻明知故犯。我以為，你會不同意。”

山月道：“那我廢了你的掌門之位，還是打斷雲亭的靈脈，把他逐出玉匣宮？”

見她說得認真，姜麟一下子急了：“不行！不是他的錯！是我引誘他的！”

山月輕輕笑了聲，姜麟急中生亂，見她笑了，才知道師叔在開個玩笑。忽然覺得，師叔好像不太一樣。

姜麟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可能相處久了，他總是無微不至。那次我和他出去除祟，遇上了一個故交，他對我有怨，假意引路，實則把我們騙入死局。是雲亭拼死護我的，他渾身是血，還抱着我替我擋住鬼祟時，我就知道我完了。”

山月聽着，道：“你到底有多少故交。”

姜麟：“除了雲亭，其他你都知道。”

山月道：“我現在不敢知道了。”

二人一起笑了，山月累極了，說了些話很快沉沉睡去。她睡得不安穩，做了很多夢，關于玉匣宮，關于師兄，更多的是李溋。

睡醒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山月起身，披了件衣服往外走。外面的雨淅淅瀝瀝，大桃樹的枝桠随風晃動，庭院裡隻有一盞燈籠，孤寂的光顯得穹頂過份清冷。

亭子裡站着一個人，半身在黑暗裡，本該是熟悉的人，山月卻覺得有點遙遠。

她望着他，輕聲道：“阿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