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看着她,不解道:“你在說什麼?”
鬼魂頓了頓,噗一聲熄火,飄回來說:“為你抱不平啦!”
山月笑道:“我沒有說我們直接是什麼樣的感情。”她眼波流轉:“難道仙師和自己徒弟也是不正當關系?”
“那沒有!”鬼魂立刻否認,晃了晃改口:“我們還沒來得及不正當,我就死了,呵呵!”
山月:“那真的很遺憾。”
心裡話一說,她心情好了許多,忘了眼竹屋外,濃霧外隐隐有紅光,那是喜慶的顔色。她不想多看,起身道:“我回……”
忽然,她的話頓住,神色也凝重起來。鬼魂問怎麼了,山月道了句不可能,劃開手指,憑空召出一張靈符。
上面寫着舒言揚的名字,是和舒言揚護身玉相連的靈符。原本泛着金光的符碎成好幾塊,黯淡無光。
山月摔門出去,快離開紫薇殿時,一道無形的牆擋在她面前,她靈力微弱,根本解不開李溋設下的禁止。焦急時故技重施,欲割破手腕借靈!這時,鬼魂猛得撞在結界上,魂火把結界燒出了一個洞。她接二連三,直到燒出容人通過的大小,才停下來氣喘籲籲道:“好了好了,能出去了,累死我了!死孩子……你家孩子還會囚禁師尊,長本事了他!”
見能出去了,山月也管不了鬼魂說的話,邁出結界,向鐘全門跑過去。黑夜裡,魂火照亮前路,她很溫暖,山月的心卻越來越冷,她預料過舒言揚的結局,可真到了這一天,腳步卻停在宮巷口,不敢踏進去。
黑黝黝的巷子看不見盡頭,鬼魂往前探望,片刻後鑽進山月領子裡:“我躲一躲,有人過來了,你急匆匆要找誰?”
一滴水落在她身上,呲一聲滅了一點火,鬼魂小聲抽氣:“嘶!好燙!下雨了嗎?!”
沒有下雨,那是山月的眼淚。巷子裡兩個人拖着一臉闆車,車上蓋着白布,白布中間誇張凸起,好像蓋着一個孕婦。見他們靠近,山月下意識躲去黑暗裡,推車太監道:“真稀奇,還有喝水喝死的!”
“快些埋了他,讓高塔上的那位知道,沒我們好果子吃!”
“這人整天說自己是太子、天子,陛下居然能容忍他活着!”
“從前是陛下同門嘛,啧!不是叫你别說了!”
二人經過山月的藏身地,山月見躺在闆車上的人,露出一雙腫起的腳。鬼魂見過碎靈符,探出頭喃喃道:“這個就是……舒言揚?”
她不知如何施法,巷子裡挂起一陣陰風,吹開白布,露出一張灰白、平靜的臉。太監急忙把白布蓋回去,加快腳步。看着闆車離遠,山月不甘心般朝那間宮室過去,才進門就怔在原地。
廢棄宮室的牆角、花壇、水岸邊,長滿了白洛神。過去數年的時光在她腦中閃回。舒言揚嫉妒,耍心機,可從前在她身邊學藝的時光,卻也不是假的。她忽然很害怕,害怕這個地方。
離開黑暗的終全門,入眼是封後大典的紅光,山月竟不知道何去何從。鬼魂一直跟她說話,她什麼都沒有聽見,不知何時鬼魂安靜下來,而不遠處站着一個人。
一個好久不見,身上穿着冕服的人。
山月不想看見他,不敢正視這個城府極深,狠毒的李溋。她下意識逃避,慌不擇路上了一座橋,橋是九曲橋,山月看不見轉彎處,徑直落入水裡。
春天的水為什麼那麼冷,冷得骨頭生疼。迷迷糊糊間又見到獸骨面具,他在水下,對着自己張開懷抱。
山月想,他的懷抱或許很溫暖,能把自己從天寒地凍裡救回來。
她徹底失去意識,身體輕飄飄不知去了哪裡,鬼魂一邊喊她一邊追,她有了生前的模樣,山月看不清她的臉,隻看見煙雲一樣的發帶飄在她的身前。
金光大陣隔開二人,獸骨面具出現在鬼魂身邊,握着她的手停在原地,而山月越飄越遠,直到看不見所有人。
醒來的時候,她感覺身上很燙,咫尺之間是那張不想看見的臉。她想要遠離,一動就驚醒了李溋,他抱得更緊,不斷撫摸山月的背。山月推走他,李溋一分也不松,推得越狠抱得越緊,直到她力竭,又沉沉睡去。
李溋好像一直抱着她,又不知睡了多久,她喃喃道:“陛下新婚燕爾,為什麼到我這裡來。”
李溋伸手摸她的額頭:“新婚,當然要來這裡。”
山月道:“他死了……”
李溋道:“嗯,他死了。”
山月無聲落淚:“你答應過我……”
李溋沒有再應,山月推開他,一個翻身壓住李溋,在他還未反應過來時一口咬破虎口!鮮血滴到李溋臉上,在他震驚的目光中,山月召來許久不用的玄鶴劍,架在他脖子上!
“你答應過我!”
李溋起初握着劍柄,劍刃離皮膚很近。淺眸望着山月,僵持片刻後,他什麼也沒說,松開了抵抗的手。玄鶴劍何其鋒利,瞬間割開了脆弱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