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發現鬼魂，紫薇殿再也沒有聽見腳步聲，隻是玉露很奇怪，她忽然不再熱心開朗，變得怯生生，事事小心翼翼，好像換了一個人。山月以為她被李溋警告了，問她她卻不肯說。

鬼魂晚上會飄上來，找山月說話，她躺在窗台上，悠哉道：“怎麼皇宮裡還有園林呢？”

山月望了眼說：“我徒弟造的。”

紫薇殿周圍憑空造起一座園林，山水庭台俱全，是李溋派人現造，供山月散步。鬼魂道：“真孝順啊，别看書了，咱們一起下去走走呗。”

山月看着她：“走？”

鬼魂道：“你走，我飄。”

山月出不去，在園林裡逛過很多次，對這裡沒有太大興趣，鬼魂卻興緻很好，繞着每棵樹，每個太湖石飛，一邊贊歎樹木的珍貴，石頭的稀缺。走到紫薇殿後，鬼魂咦了聲說：“這房子……”

她沒有說下去，飄到在意的房子前。這是一座竹屋，在處處精緻的園林裡，顯得格格不入。山月沒有靠近，她甚至有些厭惡這座竹屋。見鬼魂在門口瞧，想了想，上前推開竹屋的門。鬼魂這一路話就沒停過，進了竹屋，她卻不說話了。山月在榻上坐下，倒了杯茶說：“你喜歡這裡？”

鬼魂啊了聲：“就是覺得這房子太簡陋，不該出現在這裡。”

山月道：“這是玉匣宮後山的竹屋。”

鬼魂道：“是你那徒弟小時候住過的地方？他懷念此地所造？”

山月撐着臉：“我沒有跟你說過這些往事。”

鬼魂一愣，道：“啊……要不然還有什麼原因？大家都這樣啦！”

山月沒有深究，鬼魂飄過來道：“你好像不太高興。”

又飄過去：“你怎麼不問問我的過去。”

她的過去自己早就知道了，不過閑着也是閑着，山月裝作好奇：“你說。”

鬼魂清了清嗓子：“我從前是仙門魁首，縱橫修仙界無人能敵。”

山月一愣，仙門魁首？師尊她是嗎？她不禁打量起鬼魂，問道：“然後呢？”

鬼魂：“後來我死了。”

山月：“……”

山月：“就這樣嗎？”

鬼魂道：“哎呀，徘徊太久很多事情忘記了，隻記得我死後我那唯一的徒弟特别傷心，我們的仙宮被燒了，他做皇帝的，就在宮裡搭了一座小屋子，不過他把小屋子建在高塔上。”

山月道：“已經過世，如何之後後面的事？”

鬼魂道：“雖然身死，魂魄尚存，飄在半空看見的。”

山月道：“你……是壽終正寝還是？”

鬼魂晃了晃，這是個搖頭的動作：“不，和大魔頭打架，同歸于盡。”

山月忽然發現，她認錯人了，這個鬼魂似乎不是蕭玉衡。可不是蕭玉衡，這股熟悉感從哪裡來？哪個仙門和大魔頭打過架，魁首身死，仙宮被燒，有這種事一定被記載，她怎麼完全沒有印象？

山月：“那大魔頭如何稱呼。”

鬼魂又晃：“忘了。”她湊過來道：“我告訴你我跟我徒弟的事情，該輪到你告訴我你和你徒弟的事情啦。”

她哪有說多少事，山月想了想，心裡的事恐怕隻能說給鬼聽，于是道：“他幼年拜師入我門下，後來離山打仗，天下太平後，才回到我身邊。我們一起經曆過很多，關系很……很好。之前他意外溺水，從那以後……從那以後就變了，他……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他和從前不太一樣，其實第一次離開我後，就和從前不一樣了。很多時候我，他看着我，好像在看另一個人。”山月摸着竹榻：“就像這座竹屋，從來沒有住過的地方，為什麼這樣懷念，懷念到重造一座。”

鬼魂聽完，安靜很久了才說：“他……在你之前有喜歡的人？”

山月搖頭。鬼魂道：“我也覺得沒有。”

山月不解：“為何？”

鬼魂卻沒有說出所以然：“今天宮裡好熱鬧，是什麼日子？”

這話題轉得好生硬，山月沒計較：“他立後的日子。”

“什麼？！”鬼魂聽了，火焰騰一聲耀眼起來，反應比山月還大，繞來繞去道：“混賬東西！真是揍少了！别讓我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