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完整？”

姜麟道：“這麼說你可能不理解，走，帶你去見個人，你就知道了。”

聽見帶她去見人，山月以為是李溋，快步跟上姜麟，走着走着，山月見每隔一段路，就有很多床榻桌椅擺着，擺放方式像家中廳堂，卧房，可始終沒看見房子。

她問道：“這裡到底是哪？”

姜麟側頭道：“徘徊之地啊。”

山月：“這裡就是徘徊之地？”

姜麟嗯了聲，指着前面道：“她在那，有什麼疑問，見了她都知道了。”

那人背對着二人，正在澆花，她的背影很熟悉，但不是熟人那種熟悉。她慢慢走過去，那人聽見動靜回頭。

山月一愣，那個人，居然是自己。“她”看着自己道：“你醒了，我就知道這事不靠譜，你早晚要來。”

對方說完，領着山月來到一片湖邊，說是湖，其實裡面的水都是霧，“山月”托着自己的臉，緩緩道：“你已經知道前世發生的事情了對嗎？”

山月：“前世？”

她道：“嗯，前世，也可以說原來的世界，那個世界，哎呀叫什麼都行啦。原來那個世界靈泉枯竭，我們用人皇劍殺死自己，析出靈氣以維持世間正常運轉。”

山月摸了摸心髒，想起她看見的最後一個畫面，道：“成功了嗎？”

她搖頭：“成功了，也沒成功。”

她看着山月：“後面的事情你應該沒有看到，我死後，阿溋他……他還是知道了真相。他……他護住我一絲魂魄，所以我偶爾能看到後面發生的事。阿溋……長離雲亭他們三個很好，聽我的話把修仙界散了，世間再沒有修士，有的隻是修身養性的道人，但隻有一件事他不肯。

“世人要求把白月屍身祭天，撫慰死去修士的家人，但……他把屍體帶回仙京，放在紫薇殿最高處，用剩餘的神碑來維持身體不腐。他的性情越來越怪，稱帝後越來越殘忍，宮女太監弄髒紫薇殿的地衣，也會被處死。

“時間一久，關于他是煞星的傳言越來越多，天下又亂了起來。穆王戰死後，李溋再也不管靈中境，每天都待在紫薇殿裡，搭一座很小的城池。

“後來，靈中境被各方蠶食，那一年，雪到了五月也不停。好不容易有了回暖的迹象，天上落下很多火團，燒毀無數城池。糧食被蝗蟲吃了，家不是被火燒，就是被水淹。

山月：“因為靈泉徹底枯竭了嗎？”

她：“對，我們析出的靈力，僅僅維持了五年。那個時候，不管是天潢貴胄還是叛軍平民，都和蝼蟻無異，阿溋也在這個時候降下一道旨意。

“他要所有人去仙京，他說，找到拯救靈中境的法子，會帶着所有人，去往新生。”她說着，笑了笑：“你記得我們留的那封信嗎？我們叫他聽話，好好治理靈中境，他還真是聽話了……

“那一年的仙京，所有人望着他們的君王，君王問大家，願不願意換回自己的家人，換回自己的新生。窮途末路，靈中境燒得隻剩仙京，天火壓在頭上，像即将砸下來的山，已經沒有其他選擇，于是大家坐在無極宮冰冷的地磚上，承諾願意獻上一切，換自己，和親人新生。

“君王布下大陣，以整個仙京為範圍，以天下人的靈為媒介，用自己做代價，創造了一個新的靈中境。”她看着山月：“有你的靈中境。”

山月：“……什麼代價？”

她望着湖水：“永生永世，困在徘徊之地。”

山月默默念着她這句話，她繼續道：“他和靈中境原來的人，都被困在這裡，可是誰能甘心永遠被困呢，很多靈魂想逃出去，取代新生的自己，所以有了地下金雀的事。阿溋他……他維持着這裡的秩序，可有一件事他控制不住。

“那個時候他被萬箭穿心，确實已經死了，你很難過，于是徘徊之地的他分出一部分靈魂，讓他複活。真假太子那夜，你們墜入湖中，他的另一部分再次附身，救了你。但他不可以長久留在新的靈中境，如果他留下，你就會消失，記得師尊複活師兄嗎？歸根結底，小孩還是自私了，說讓所有人新生，真做的時候，他隻想着師尊。所以我們和他，是不能同時存在的……後來的事你也知道了。”

他複活自己，是一種以一換一，所以不能和自己在一起，所以要鬧……要跑……山月道：“那他在哪？在這裡嗎？”

對方指着湖底：“你自己看看這裡面是什麼。”

湖裡似乎有很多魚，可再仔細看，發現不是魚，而是整個湖的“水”都在動，像密密麻麻的蛇一般，山月道：“陰龍王？！”

她點頭：“在徘徊之地久了，靈魂無法維持原狀，會變成這個樣子。”

山月道：“他……他也變成？！”

對方道：“他是一切的創造者，是徘徊之地存在的根本，他在最下面。我試過下去找，可我隻是我們的一部分，靈魂不完整，承受不了沖擊。”

山月道：“我們……要變完整對嗎？”

她點頭，向山月伸手，山月猶豫着，沒有伸手，對方笑道：“我們本就是同一個人，經曆不同所以性情不同，但靈魂一體，你我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