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升起一股悲傷,鄧嘉景埋着頭,覺得自己鼻頭發酸,開口時聲音悶悶的:“江醫生,你講故事的技術真的很爛。”
然後拿起身旁的手機和平闆,很快起身,“我要睡覺了,晚安江醫生。”
說着晚安,卻沒分一個眼神過去,将背影留給身後的人。
回到房間,鄧嘉景将一衆電子設備放到床頭櫃上,整個人撲進被子。
他緊閉發酸的眼眶,憋着氣,十幾秒後才翻了個身。
不敢再問了。
如果談過他們談過,那麼就能很好的解釋,為什麼江醫生直到現在也沒有戀愛的想法。
因為要磨合,因為怕麻煩,更因為心裡裝有一個人。
躺在床上,能聽見江攸打開水龍頭沖洗杯子的聲音。剛才他喝了藥後注意力就被江攸吸引,沒有去洗杯子。
鄧嘉景在心裡埋怨自己,鄧嘉景你真是個麻煩精。
忽然,門被輕輕叩響,很輕很輕。
“鄧嘉景,不要難過了。”江攸的聲音很小,沒有穿過門縫,也沒有傳進鄧嘉景的耳朵。
他又說,“晚安。”
鄧嘉景沒吭聲,聽腳步聲遠去。
不知過了多久,眼睛适應了黑暗。他從床上坐起,朝門縫看了一眼。
沒光。
很好,江醫生應該睡了。
鄧嘉景任由自己重新倒回床上,舉起手,上面有江攸給他包紮的紗布。
他出神地盯着右手的那兩處看,隔幾秒就轉一轉手臂。
相比于進房間時,他冷靜多了。
鄧嘉景清楚地明白,從發覺或是決定喜歡江攸的那天起,心裡就生出一座小小的堡壘,随着時間的流逝,堡壘的城防越來越嚴。
或許他隻需要去建設防線,而不是任由彈藥攻打它。
大家都在追求美好的事物。鄧嘉景覺得江攸很美好,而江攸覺得故友很美好,沒錯的。
心中泛起的細細酸痛,不是因為比不過江攸心裡的人,而是因為,他懂與親人離别的痛苦。
他為江攸的難過而難過。
在奶奶剛走後,鄧嘉景聽到了很多親戚的流言碎語。他們說奶奶是因為照顧他才會得病,如果不把他接到家裡,說不定還能長命百歲。
他們又說自己本來就是個累贅,怪不得他爸同意奶奶把自己接回家。
鄧嘉景想反駁,卻說不出話來。他自責于自己對奶奶的不關注,如果不住校呢?
如果天天都能回家,肯定能早早發現奶奶的不對勁。
他被瞞了那麼久,那麼久。
可能不是他的原因。
但理智在奶奶生命消逝的那一刻已經所剩無幾,他隻會一遍遍的責罵自己。
如果江攸也是這樣,那真的是,太讓人難過了。
鄧嘉景想了想,側過身子去拿床頭的手機。他眯着眼,将屏幕亮度拉到最低,找到和江攸的聊天框。
發現江攸在半小時前給他發過消息。
鄧嘉景瞪大了眼,仔細琢磨上面的文字。
[江醫生]:抱歉,故事的結局不是很好,所以欲言又止地停下了。往好的地方想,她至少解脫了。
[江醫生]:不要難過了。
[江醫生]:晚安。
看完消息後,鄧嘉景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感受,他有點難過。手戳着屏幕,将自己的歉意傾注到文字中:江醫生,對不起,晚安。
鄧嘉景在心裡忏悔了一番,才點開許楠的消息。
[許楠]:又幸福了景哥。/調皮
鄧嘉景當做看不懂,發過去一條:我覺得我的道心又穩了。
消息發出去的同時,左邊的對話框幾乎是立馬蹦了出來。
一個問号。
又兩個問号。
[許楠]:你失眠失傻了?
鄧嘉景回了個“不”字,繼續在聊天框裡編輯文字。
[景]:我隻是覺得你之前說的對。
那邊很快回複:我說什麼了?
[景]:我們搞暗戀的,不能太把自己當一回事。
鄧嘉景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就像我喜歡一朵開不了的花,我願意給它澆水施肥,不管它開不開花我都喜歡它。而不能因為我喜歡它,就非要它開花給我看。
[許楠]:叽裡咕噜說什麼呢,聽不懂。
他很想給許楠展示自己的覺悟,但許楠心不在焉的,明明他打的字,聽什麼聽。
很快,許楠又發了幾條消息來。
仿佛有些惱羞成怒。
[許楠]:誰跟你“我們”了?
[許楠]:就你在搞暗戀。
[許楠]:我沒有。
鄧嘉景想起什麼,心情好了些,回了兩個字: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