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嗡
鄧嘉景身上涼涼的,渾身一哆嗦,胡亂摸尋手機的身影。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眯着眼從床上探出頭。
手機不知道什麼時候掉地上了。
他将手機撈起,意識昏昏沉沉的,手機又響又震,實在吵得他有些心煩。手先一步按下靜音,重新倒回床上裹緊被子。
——嗡
——嗡
他煩躁地掀起眼皮,半眯眼看來電顯示,按了接通。
“你幹什麼呢,玩消失啊?”許楠大大咧咧的聲音讓鄧嘉景找回點實感。
從公墓回來,他換了身居家服後就倒在床上懶得動了,從中午開始就有一種無力感,隻想快點回到家,沒成想到床上一躺,眼睛一閉竟然還睡着了。
以前這樣的情況少之又少。
“嗯。”他費力地發了個聲。
許楠帶着點試探,問:“你不會因為人家去相親悲痛欲絕相思成疾吧?”
這個“人家”是說誰不言而喻。
鄧嘉景沒精力說話,順着“嗯”了聲。
小情侶實在是太磨人了。
“行了,摸摸你的額頭。”許楠在手機那頭指示道,“摸摸看燙不燙,身上冷不冷?”
問完又開始碎碎念:“這幾天天氣一直不好,你就别騎你那個破摩托了,坐地鐵坐公交都行,不然給你吹成傻子。”
鄧嘉景懶得動,忽略他瑣碎的話語,直截了當地回答了第二個問題:“冷。”
“給你找個醫生來。”許楠說。
手機裡傳出哒哒哒的聲音,還有東西糊上手機麥的雜音。
鄧嘉景:“你要來看我啊?”
“我來個鬼,等下還有課,沒空。”許楠無情回他。
鄧嘉景忽然有些心理不平衡上了,他分不清這是委屈還是什麼情緒,語氣含着控訴:“你以前都會來看我的。”
“打住,之前是放假,現在上學呢,不能相提并論。”許楠同學義正言辭,“我女朋友喜歡認真學習的人,不要引誘我去做無關學習的事情。”
鄧嘉景不滿地撇撇嘴,将腦袋埋進枕頭,吐出了四個字:“重色輕友。”
許楠這會兒正在聯系江攸,聽到鄧嘉景那邊的模糊聲音,随口問了句:“你嘀嘀咕咕說什麼呢?”
沒聽到回答他也不甚在意。
今天跟祝涵一交流,許楠重新認識了“有關鄧嘉景感情的一切”,他覺得自己在這個問題上被自己女朋友點化了。
兩人把各自知道的信息整合了一下,又通過幾個月來他們所知的“鄧嘉景和江攸的相處”中的蛛絲馬迹,得出了一個結論,他倆不像沒談的。
自己和鄧嘉景之前都糾結錯了,不應該糾結江攸喜不喜歡男的,應該糾結什麼時候正大光明的表白。
鄧嘉景個氣死人的玩意兒,把他都給帶偏了。
換一個角度看,其實江攸對鄧嘉景處處有情,說不定還是一見鐘情。
江攸在公墓就見過鄧嘉景,第一次在醫院肯定也認出來了,所以出來後會跟他們交談,還送他們回家。在知道鄧嘉景生病時才提出送他回去,還主動提議上去幫忙。
鄧嘉景喝醉酒亂跑他麻煩江攸,說不定人家還挺樂意的?所以,他們準備答謝江攸的飯才會變成到江攸家裡吃飯?
鄧嘉景出差時,他就覺得怪怪的,但好歹是好的發展,所以,出差其實也正中江攸下懷?
那暑假在診室裡江攸提議鄧嘉景多鍛煉沒事散步,其實是在給自己鋪路?他還傻傻問人家怎麼看出來的。
所以,每次他透露出下班要找鄧嘉景玩時,江攸不經意間問他去哪兒甚至提前放他走也是因為不想讓鄧嘉景多等?
還有每次去帶的甜品。仔細一想,有次他随口說鄧嘉景喜歡甜品,難不成那個時候就記着了?
想起這段時間倆人還經常一起吃飯散步,許楠覺得自己肺要炸了。
他為鄧嘉景出謀劃策,沒想到正中敵方下懷。
江攸肯定早就對鄧嘉景有想法了!自己還把他往那邊推。
可惡啊。
可鄧嘉景喜歡啊。
許楠在頭腦風暴後,像霜打茄子一般,萎了。
再通過女朋友講的江攸去鄧嘉景公司的事,悟了。
那就由他來為這段不被當事人知曉的感情加點柴、添把火、燒起來吧!
許楠又神叨叨說了幾句後就挂斷了電話,室内又恢複了寂靜。
鄧嘉景倒不覺得自己感冒或生病了,隻是有點累。他習慣逃避自己不想面對的一切,不管是離開、失敗或是别的不如意。
他躺在家裡的另一張床上,像小時候受委屈要奶奶安慰一樣,将自己裹進懷抱。
房間内黑漆漆的,外面天色漸暗,灰蒙蒙的,像要下雨一樣。
剛才打電話時看了眼時間,好像才七點。
他閉上眼繼續睡。
迷迷糊糊之間做了個夢,是小時候奶奶教他坦誠。
鄧嘉景覺得自己小時候并不算個乖孩子,剛被奶奶接回家住的時候,他撒謊說自己肚子痛不去上學,隻因為他聽見同學說生病了爸爸媽媽什麼都依着他。
那時候剛上小學,什麼都不懂,信以為真。
早上奶奶準備送他上學時,他癟着嘴欲哭無淚,小手牽着奶奶說,“奶奶,我肚子疼。”
奶奶好聲好氣地哄着他去醫院,他不去,說要奶奶陪他在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