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覺得有些上當的意味,要不她還是出去吧。她正想離開,身後卻傳來一陣壓抑的咳嗽聲:“咳咳…水…我要喝水…”
季瑤腳步一頓,環顧四周,确實再無他人。她咬了咬唇:“你…是在喚我?”
晏琛擡眸,“不然呢?”
她隻得上前,執起案幾上的青瓷茶壺。茶水注入杯中的聲響在寂靜的房間裡格外清晰。
季瑤将茶杯遞過去:“喏,自己喝吧。”
晏琛伸手去接,卻在觸到杯沿的瞬間佯裝無力。
茶杯傾覆,溫熱的茶水潑灑在他胸前,浸透了單薄的裡衣。傷口遇水,疼得他眉頭緊蹙,卻仍強撐着不發出聲響。
“你!”季瑤驚呼一聲,慌忙取來軟布為他擦拭,又避開觸到傷口。
她望着晏琛肌理分明的胸膛,最新添的擦傷正滲着血珠,與洋金花的香氣在暖霧中發酵成某種危險的蠱惑,讓她本就暈沉的頭腦更加混沌。
“案幾上有個藥瓶,你幫我拿過來。”
“哦,好的。” 季瑤轉身去取藥瓶。聽見身後衣料窸窣的響動。
季瑤下意識地轉過身,刹那間,隻覺呼吸一滞,瓷瓶險些從掌心滑落。
晏琛竟将裡衣褪至腰間,精壯的腰線沒入錦被褶皺深處。
這個角度正對銅鏡,鏡中季瑤绯紅的耳尖與男人慵懶的卧姿構成暧昧的構圖。
“你…你這是做什麼?”
“衣服濕了,穿着難受。”晏琛說得理所當然,目光卻落在她慌亂的神情。
燭火在他裸露的胸膛上投下搖曳的光影,季瑤别過臉去,“一盞茶能把衣服潑多濕?你穿着忍一忍不就好了。”
晏琛搖頭,發帶随着動作滑落肩頭,他牽引着她的手貼上胸膛,傷口滲出的血珠在掌心暈開,潮濕的溫度透過肌膚相貼處蔓延,燙得她指尖微顫。
散落的烏發垂落她頸側,晏琛帶着血腥氣的呼吸拂過她的耳垂,“你幫我上藥。”
季瑤覺得他絕對是故意的,想要抽回手,卻被他更用力地按住。
洋金花的香氣萦繞在鼻尖,季瑤感覺到鼻息間湧起一股熱意,伸手一摸,指尖染上了一抹鮮紅,是鼻血。
不知是花的香氣本就醉人,還是晏琛此刻衣衫半解、肌理分明的身軀,季瑤隻覺得腦袋發懵,晏琛看到自己這副流鼻血的狼狽樣子,應該是會把自己丢出去吧。
可是他這副妾室做派,怎麼看怎麼覺得是在勾引她。
可偏偏,她又無法移開視線,仿若被他的氣息攫住。
季瑤徹底暈了,晏琛伸手拉過她的手腕,她整個人順勢倒進了他的懷中,臉頰貼在他的胸膛上。
晏琛低頭看着懷中的人,長睫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影,鼻尖還殘留着未擦淨的血迹。
他眸色漸深,修長的手指别起她耳邊的碎發,低沉的嗓音裹着幾分暗啞,唇角漾起笑意,“真傻。”
晏琛将季瑤放倒在床榻上,取過一旁的絹帕,為她擦去鼻血。随後,他拉過錦被,将她嚴嚴實實地蓋好,又俯身替她掖了掖被角。
晏琛慢條斯理地站起身,修長的手指衣襟,目光卻落在桌案上那瓶盛放的洋金花上。
花瓣嬌豔欲滴,香氣濃郁得幾乎令人窒息。
他的神情複雜難辨,眸中似有暗流湧動。
還好自己提前用了磨粉沖服。
他收回目光,轉身走出房門。
門外,白幼怡正巧捧着藥回來,遠遠便看見晏琛從房中走出的身影。
她的腳步一頓,神色微凝,站在原地,久久未動,直到晏琛的身影消失在長廊盡頭,才緩緩收回視線,低頭看了看手中的藥瓶,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季瑤再次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下意識地确定沒有被晏琛扔到垃圾堆裡,才長舒了一口氣。
等晏琛回來的時候,才發現房間内早已沒了她的身影,
“跑了?” 他輕嗤一聲,薄唇微微上揚,笑意并未達眼底,“下次一定不能讓你跑了。”
此時,湛爰知正悠閑地躺在自家院中的藤椅上,手中捏着晶瑩剔透的葡萄,惬意地送入唇中。
她眯着眼,享受着陽光的溫暖,一想到自己的完美傑作,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來。
那洋金花真是神來之筆啊,多謝你啊,女配。
…
酒肆二樓,木窗半開,微風卷着街市的喧嚣拂過。
晏琛獨坐在中央,一襲玄色雲紋長袍襯得他愈發清貴。
他修長的指節漫不經心地摩挲着手中的青瓷酒杯,杯中酒液微漾,映出他略顯淡漠的眉眼。
圍坐在他身旁的幾位公子哥兒見他神色疏離,“晏世子,今兒個怎麼不見那位總跟在你身後的小姑娘了?不會是你把人家給拒了,人家傷心了,再也不來了?”
“可不是嘛,那小姑娘每次見你都笑得跟花兒似的,咱們可都看在眼裡呢。晏世子,你這心也忒狠了些。”
晏琛聞言,未答話。
他目光淡淡掃過衆人,随即不經意地往樓下瞥去,正巧瞧見一抹熟悉的倩影。
樓下,湛爰知拉着季瑤的手,興沖沖地踏進酒樓。
季瑤今日穿着一襲淺碧色羅裙,發間簪着一支白玉步搖,步履輕盈,眉眼間帶着幾分靈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