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内,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季瑤坐在角落的桌旁,手中握着一隻青瓷酒杯,一杯接一杯地往嘴裡灌。
酒液順着她的唇角滑落,劃過她白皙的鎖骨,最終浸濕了衣襟。
辛辣的液體灼燒着她的喉嚨,眼尾也因此染上了幾分醉意的嫣紅。
歌姬翩跹起舞,水袖翻飛,樓下的樂聲好生熱鬧,她卻毫無興緻。
湛爰知坐在她對面,眉頭緊鎖,眼中滿是擔憂。
她伸手按住季瑤又要舉杯的手腕,輕聲勸道:“好了,少喝點,你都喝醉了。”
季瑤擡起頭,眼神迷離,臉頰因酒意而泛紅。
她輕甩開湛爰知的手,聲音帶着幾分哽咽:“别攔我……我怎麼那麼慘啊,在這個世界當炮灰女配,還要嫁給一個殘廢!”
湛爰知垂眸,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酒杯邊緣,心中思緒翻湧。女配嫁給一個殘廢?原書中确實沒有提及此事。
因為關于女配,原書作者隻是寥寥幾筆帶過:女配在得知男女主即将大婚時,心生嫉妒,設計害了白幼怡,而晏琛為了替白幼怡報仇,制造了一場大火,季瑤便是死在了那場大火裡。
想到這裡,湛爰知心中一緊,擡眸看向眼前灌酒的少女。
她心中不忍,輕聲勸道:“诶呀,季瑤,你也不一定真的會嫁給那個什麼二皇子。”
季瑤聞言,猛地擡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希冀,“真的?對啊,你知道劇情!那接下來我會退掉婚約?!”
湛爰知被她突如其來的追問弄得一愣,她總不能直截了當地告訴季瑤,她将來死于一場大火吧?
她輕咳一聲,故作鎮定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試圖掩飾自己的心虛。
“我隻知道男女主的故事走向,至于你……我知道的太少了。”她含糊其辭地說道,不敢直視季瑤的眼睛。
不過,晏琛和白幼怡的婚事怎麼還沒到?她都有些等不及了。
季瑤眼中的光芒漸漸黯淡下來,她低下頭,手指緊緊攥住酒杯,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是嗎……”
湛爰知握住季瑤的手,低聲道:“季瑤,或許事情并沒有你想的那麼糟。二皇子雖身有殘疾,可終究是皇室血脈,身份尊貴。你若嫁過去,未必就是受苦。”
季瑤搖了搖頭,“你不懂……我又不想做什麼皇子妃。”
她說完,又舉起酒杯,一飲而盡。酒液入喉,灼燒着她的五髒六腑。
母親再怎麼反對,父親的态度卻堅決如鐵。季瑤知道,父親一旦允諾了這件事,便意味着這件事已是闆上釘釘,再無轉圜的餘地。
想到這裡,季瑤的眼淚再也忍不住,順着臉頰滑落。
她擡手擦了擦眼角,苦笑道:“爰知,你說我該怎麼辦?難道真的要嫁給一個我從未見過、甚至連站都站不起來的人嗎?”
她松開手,任由酒盞滾落在地毯上,伏在案上悶笑,笑聲漸漸化作嗚咽。
湛爰知見她委屈,沉默了片刻,壓低聲音說道:“其實……如果你真的不想嫁,或許可以想辦法拖延時間。
比如……裝病,或者找個理由離開京城一段時間。隻要拖到男女主的劇情結束,說不定事情就會有變數。”
“啪!”
兩丈外傳來杯盞爆裂的脆響。
晏琛捏碎了手中的青瓷酒杯,黑色瞳仁裡翻湧着戾氣。
這個帶着破系統的蠢女人,能别再出馊主意了嗎?
上次花燈節,他派人将湛爰知綁回府,就是想給她個警告,讓她别再插手季瑤的事。
如今看來,她已經忘了那次的教訓,竟然還敢慫恿季瑤逃避婚約。
季瑤和湛爰知兩人并未注意到晏琛的存在,她咬了咬唇,低聲問道:“可是……裝病或是離開京城,真的能拖到事情有轉機嗎?聖旨若是下來了,我還能逃到哪裡去?”
湛爰知抿了抿唇,低聲道:“總比坐以待斃強。況且,你若是真的嫁給了二皇子,那才是真正的無路可退。”
季瑤沉默良久,最終點了點頭。
晏琛扶額,修長的手指揉着太陽穴,眉宇間凝着一抹化不開的陰郁。
他原以為一切盡在掌握,季瑤會順理成章地嫁入晏王府。
可如今,湛爰知突如其來的攪局,卻讓他的謀劃變得棘手起來。
季瑤整個人軟綿綿地倚在湛爰知肩上,腳步虛浮得像踩在棉花上。
“慢些走……”湛爰知扶着季瑤的腰,攥着她的腕子,生怕她一個不穩摔在地上。
轉過回廊時,一陣冷風突然襲來。
一個發間系着墨色發帶的男人經過湛爰知身旁,她還未來得及回頭,後頸便傳來一陣鈍痛,眼前一黑,整個人軟軟地倒了下去。
季瑤身子失去支撐,也跟着往地上滑去,卻被一雙修長有力的手臂穩穩接住。
晏琛低頭看着懷中昏睡的季瑤,眸色深沉如夜。
幾個暗衛出現在他身後,其中一人低聲問道:“世子,她怎麼辦?”
晏琛擡眼瞥向倒在地上的湛爰知,若不是他不能直接幹預完成劇情任務的人,他早就将這礙事的女人扔到邊疆去挖礦了。
他冷冷開口:“先關幾日,再送回湛府。讓她長點記性……”
暗衛們對視一眼,便上前将湛爰知扛起。
晏琛抱着季瑤轉身離去,墨色發帶在風中輕揚,帶尾的紋絡閃着暗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