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淮安這句話說得也有九分真,他的确因為仇風雪才來的仇府,某些方面,也算是說了句實話。
風雪漸歇,房間内一片寂靜。
仇風雪微微愣神,心髒像是被羽毛輕掻了兩下,帶起幾縷癢意,有些好奇他接下來所說。
淩淮安眼看仇風雪冷淡的表情有松動迹象,感歎真誠才是必殺技的同時,趁熱打鐵繼續道:
“我從很早之前就特别仰慕仇大人了,但是我知道自己……嗐,臭名昭著的,就算是想來見你,你也未必想看見我。”
仇風雪默默垂眸聽他說着,依舊不語。
“就像追星一樣,看到手機上喜歡的明星走入現實,會舍不得離開,很激動很興奮。”淩淮安努力解釋着自己内心想法,說得忘我。
仇風雪聽得雲裡霧裡,有諸多詞彙都是他生平從未聽聞過的,好比追星、手機、明星走入現實。
他一時居然被淩淮安的思緒所感染,産生荒誕不經的想法。
淩淮安看仇風雪一臉cpu被自己言論幹燒的神遊狀态,手忙腳亂地調整措辭道:“我的意思就是……呃……我很想見你,看到你和你在一起就很開心,想幫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怎麼越說越奇怪了??!!
淩淮安小心翼翼地解釋着,也得虧是在仇風雪面前不敢妄動,不然他高低得給自己這張嘴一巴掌。
“……不需要。”他過了半晌才回答,垂下眸冷然道:“我可以讓你暫時留在仇府一段時日,但日後如何,我還需要考量。”
這已經是他目前能做出的最大的讓步。
仇風雪也想看看淩淮安到底做了什麼,能将仇星輝逼得如此暴怒境地,讓他想置其于死地。
他這才緩緩擡眸,眼神還未聚焦,就已經看到淩淮安喜笑顔開欣喜若狂的臉。
男子銳利如隼的五官已經長開,鋒眉星目如天邊燦陽,像還未開刃的寶劍。
仇風雪不動聲色地避開淩淮安的視線,不自在地問道:“另外……你方才說的手機,是什麼新奇玩意嗎?”
淩淮安:“???”
*
仇風雪離開後去了主堂,本想在堂前一番繼續辦事,但未曾想卻踏入了不速之客。
愉悅輕佻的聲音響起,驚走了仇風雪的倦意。
“仇大人好啊。”
男人身形高挑,厲眉蛇目薄唇鋒銳,背對着陽光,在仇風雪面前灑下一團陰翳。
仇風雪就算不看也知道是誰來,他斂眸起身,拂袖鞠禮道:“季大人。”
“季大人大駕光臨,所為何事?”他看男人笑着落座,讓家仆再去上了盞香茶,正色道。
男人長腿交疊,手持茶盞挑眉坦言,語調暧昧:“我來……就是為了見你罷了。”
仇風雪握筆的手略微停頓,一滴墨悄無聲息地在紙上暈染開來。片刻後,他淡笑着婉言推脫:“仇某何德何能。”
男人聞言仰面大笑,淺啜茶水後終于肯說正話:“我聽聞,仇大人最近收了淩家少爺入府管教,不知幾日過去,可有成果?”
他言語帶着隐晦的試探,露出森白的牙大笑後,更像一隻藏伏吐信的毒蛇。
仇風雪就知道季骁來自己府上絕無可能有好事。
季骁勢力并非在京城内盤踞得堅不可摧。但其身為尚書省,統領六部為朝中重臣,心思深沉心機頗多,勢力難纏。
而今天下風雲湧動,皇宮朝廷暗中四分五裂各自為勢,其中争奪摩擦最為嚴重激烈的,無非就是皇位之争。
——屬于太子齊淵和二皇子齊長卿的争鬥。
恰巧季骁在齊長卿的陣營之中,與仇風雪的太子陣營相互對立,明争暗鬥。
但季骁似乎對仇風雪有别樣想法,他對仇風雪總是很有耐心,傾盡心力想将其拉攏,最終讓仇風雪變成自己的所有物。
仇風雪不疾不徐道:“若大人真想看教導的成果,也不會挑在這個時間點來仇府看在下笑話。”
季骁被拆穿也不慌張,笑得膩人:“我不過是有些許好奇罷了。”
“季大人平日公務繁重,好奇這些瑣碎之事,豈不白費時間?”仇風雪神色冷清,語氣說不上來的涼薄。
二人周身總散發着一股相抗的氣場,連空氣裡都飄出些許零碎的火星味道。
但淩淮安不合時宜的到來打破主堂内針鋒相對的濃重氣氛。
他在房内待了半天才想起自己有話沒和仇風雪說,幹脆去主堂準備告知仇風雪,沒想到他剛踏進主堂,大喊一聲仇風雪大名過後,猛地發現事态不對。
主堂内坐着的男人很是眼熟——蛇目陰翳,削薄雙唇帶着沒有情緒的笑,雲淡風輕地坐在椅上,手指把弄茶盞。
這個人……不是那本書封面上的渣滓男配之一嗎???!!!怎麼這會兒會在仇府?
而且兩人看上去并不是很對付,氣氛繃成一根即将斷裂的弦,沉默到快要到達爆發的臨界點!
他開始懷疑自己繼續留在這裡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剛想腳底抹油開溜,沒跑幾步,淩淮安就被季骁叫住,他不得不頓下腳步,尴尬一笑。
“想必,這就是淩少爺了吧。”季骁上下掃量淩淮安一眼,看向仇風雪,笑裡藏刀:“果然不同凡響。”